只是过于惊叹,实则无意义的话,可落在柳依依耳畔,却从中真切尝到了风刀霜剑严相逼的滋味。
劝架的时静萤,呆在喧嚣的人群也因为过于清冷的底色,一眼便叫人看到,她的眉眼总是温煦的,一派淡然无争,像是桃红柳绿的艳俗里,唯一清隽淡雅的国风水墨画。
她这样平稳谦和,明明所说劝人息事宁人的话,可柳依依听了却愈发生气,“好啊,你们是一家人!时静萤你装什么好人,没你带路,她哪会认识我,找得到这里的路,你少假惺惺了。”
时静萤转过头,白皙的脸被照出一小方阴晴。
“对你做好事?”时静萤笑吟吟地望着她,“那是农夫救下包藏祸心的蛇,日复一日,只会蜕皮成更加恶心的脏东西,又或是东坡先生与狼,我哪里是做好事,我是怕我这不谙世事的妹妹被你讹了。”
时静萤嘴上还击不留余力,可却提防着柳依依的举动。从前看《如意娘》,对于武曌憔悴支离,以至于精神恍惚看朱成碧,犹为不理解,甚至有朋友开那些俗气的玩笑,只怕是红绿色盲。
时静萤对这样的玩笑此嗤之以鼻,可朱红热烈如阳,碧绿森冷如蛇,两者如此泾渭分明,这句将这二人混淆一谈,有股别样的幽寂。
看着柳依依她有了新想法,柳依依就是,留朱的一尾碧色,是能吐出碧鳞蛇的蛇,森冷的得毫无感情,在她装柔弱时,像蜿蜒灵巧的蛇身,骤然一发力,突飞的蛇就会张开獠牙,留下朱红的两道点。
这个世界,尽管无理,疯子也占理三分。
粼音眼神震惊,久久没有缓过来,“我的妈呀,这都是什么惊天大瓜。”
一旁人趁着她感叹,闻着扑鼻的香,都抓着她盒子里的墨鱼嘴,不时看戏,还不忘多拿几个墨鱼嘴吃,一盒很快见底。
转头一看自己空空如也的盒子,“我墨鱼嘴呢!”
乱作一团的人很快被到来的老师喝止,原地解散。
时静萤抱着歉意,笑着与老师说道:“妹妹碰上小三的女儿,受了太多的委屈,才影响了大家。我也想提醒老师,柳依依身怀有孕,实习期间,老师时时刻刻担着责任……”
雅馨方才吵得激烈,呆在这位老师身边时,却微微红了眼眶,时静萤知道她不擅长吵架,最致命的,就是她吵得激烈时会哭,反而被别人借题发挥,越说越难受。
老师的女儿与她差不多年纪,一想到如果自己丈夫脚踩两条船,她都怒不可遏,更别提想雅馨所说的,小三的女儿比她都大。
本来她也觉得这些学生吵闹,不好好做手里的实验,见雅馨眼眶通红,悬泪欲滴,也是可怜,软了语气,安慰道:“既然受了委屈,一时言辞激烈也是人之常情,柳依依的私事我并不想管,可她实习期间怀孕的事,领导会来处理。”
雅馨跟着时静萤回到休息室时,雅馨眼眶还有些红,只是她低着头,帽檐一盖,别人什么也看不出来。
可时静萤对她太过熟悉,熟练的把一包纸放在她面前,“我得先去忙了,你在这等我下班,抽屉里有我囤的零食。”
“你去忙吧,我一个人可以。”雅馨的语气努力轻松。
时静萤忙着手里的事情,心有挂碍,雅馨一时发泄情绪以后,状态好像更差了。
慕斯年的声音忽然响起:“我帮你弄吧,你去陪陪休息室里的女孩子。”
时静萤回到雅馨身边,“宣泄完也觉得不开心?”
“姐姐呢,会觉得完全畅快吗?”
“爷爷还躺在病床上,我们跟她吵架,对于爷爷的病情无济于事,可我知道柳依依为钱,才怀着那个孩子,律师从她们那追回那些钱,她也会因此而痛苦,也算是一点惩罚。”
时静萤显然诸多考虑,“她今天这样闹,她妈妈肯定会吹枕头风,促进叔叔跟你妈妈离婚,尽管你妈妈可以诉讼,要求小三返还为她花的钱,可柳依依身为私生子,却能继承遗产且不影响政审,生父出事却能不影响。”
时静萤说得隐晦,可雅馨却明白她的言外之意,“我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定时炸弹,不如让她们成为一家三口。”
“只是不知道,她们知道他离婚以后就没了钱跟产业,不知道还会不会爱他。”
时静萤却有些担忧,“我怕的是有她们怂恿,叔叔会有一日铤而走险。还好爸妈当机立断,彻底断开跟公司的联系,还给叔叔留下一些稳定的收入。”
“有他那些狐朋狗友,只怕是难。”因为心无挂碍,说起来也像是别人家的事,雅馨笑了笑,“不过,我跟妈妈的好日子要来了。姐,以后要叫我江雅馨。”
时静萤轻笑着点头。
“不过姐,你跟翊楠哥认识这么多年,他是你男朋友吗?如果你们关系差,也不会当邻居。”
小周累得小脸枯黄,刚进门就问道:“什么邻居?”
“我姐跟翊楠哥是邻居啊。”
“难怪呢,我说他怎么下班老接你,原来是邻居啊。”小周一脸恍然大悟,又一脸深恶痛绝,“那柳依依之前把你说的那么难听,说什么你是榜上了富二代男友,才跟她分开,你居然不辩解,原来是怕人仇富啊。”
“我之前租房,确实跟林翊楠是上下邻居会一起吃饭,我真要辩解,柳依依肯定说得更激烈,是我爸妈买的房,在他家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