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瑞文“哦”了声,这种鬼话她之前实习的时候再病人口中听过不少,全然不能相信:“一点是多少?”
颜洛君没想出来,傅瑞文无声叹气。也是,颜洛君连自己一件作品能卖多少都不一定知道,指望她记喝了多少酒完全是难于登天。
她还能不了解颜洛君的酒品吗?不论喝多喝少,在喝的时候都看不出来,甚至喝完都还条理清晰思维清楚瞧不出醉,但约莫半小时,顶多三刻钟,就能见分晓。
刚下班回来,傅瑞文累得很。照顾醉酒的人算是加班,而且在家里加班没有加班费,病人也不会突然暴起殴打医护,也没有病人家属随时冲出来恶声恶气地威胁。她结束消化内科的实习已经很多年了,真的很多年了。
记忆是在这一刻突然重合的,她撑着膝盖,弯腰对颜洛君说:“你乖乖待在这儿,我去给你泡蜂蜜柠檬水。”
真奇怪啊,分明这么多年颜洛君醉酒的次数虽然不多,但也有过那么几次,久远的回忆却只在这一刻忽然上涌。
或许是被最近一系列的麻烦事影响了心绪吧。
傅瑞文转身欲走,却忽然察觉身后衣摆被人拽住。她回身,颜洛君神色淡淡的,除了眼尾比平时红一点,脸色比她平时惯用的腮红颜色更深一点以外,并无异样。
“为什么?”颜洛君问。
“什么为什么?”这回换做傅瑞文疑惑了,她似乎已经忘了二人今早在医院起的短暂争执,也许那在她看来根本不算什么。
也是,她在医院总会遇上那么多的大小纠纷。
颜洛君抿了下唇,手没放开,拽着傅瑞文的衣摆扯得她难受。傅瑞文伸手将她的手扒拉下来,摸到了甲片。
她短促地“啊”了一声,颜洛君反应慢半拍,试图辨认那一闪而过的神色究竟是什么的时候,傅瑞文已经收拾好情绪了。
她不难过的吗?她不生气的吗?
——她没有情绪的吗?
颜洛君突然觉得自己很好笑,像恶作剧试图引起大人注意却无人在意的小孩,尽管她的本意并非如此。没有人规定美甲是做给别人看的,她只是突然想做,喜欢,做给自己看,有钱花不完……很多理由,但绝对没有一条是为了和傅瑞文置气。
毕竟人家根本不在乎。
“你不知道?”颜洛君微微提高了声音。
傅瑞文沉默了片刻:“不论是什么,等会儿再聊行吗?”
和喝醉的人是聊不出什么结果的,她不喜欢酒,反正小时候饭桌敬酒也没有她的位置,这种糟粕没有强行荼毒她自然是极好的。那种味道令人反胃——但颜洛君身上只有一点浅淡的香水尾调。
太不合时宜了。
傅瑞文走神这么一瞬,颜洛君已经不再理会她究竟愿不愿意现在聊,直接问道:“你和同事介绍我们的关系,就说是室友?”
落针可闻,连空气都很安静,半晌后颜洛君听见回答:“嗯,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