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娘进入病房，郑彩菊看到了她，原本黯淡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她还记得昏迷时是槿娘的声音唤醒了她，这位她深爱之人的妹妹告诉她要活下去，是她所爱的人让她来的，柳娘心里还惦记着她。

难道这说明柳娘还未出嫁？她还在等她吗？

“槿娘，槿娘，你姐……你姐在等我吗？”

郑彩菊问道，她的嗓子受了伤，声音沙哑，但槿娘能清晰地听到她声音中的期待。

槿娘看着郑彩菊，她在用尽全力支撑着身体，那闪烁着光芒的眼睛充满了渴望，渴望着她能够点头。

这份光芒刺痛了槿娘的心。

她点头便是天堂，摇头则是地狱。

“我姐她已经嫁了。”

这几个字槿娘说得异常艰难，但她必须说出口，即使这意味着打破郑彩菊所有的希望，这也是她必须做的。

郑彩菊支撑起的身体一下又倒在床上，眼神变得空洞。

柳娘嫁了，她嫁了！

“她嫁了，那为何还要救我？”

郑彩菊的声音不高，却满是绝望，让人听了无比难受。

槿娘看着她没有说话，然后拉了一张凳子坐下。

她理解郑彩菊的心情，在那一刻她也真希望自己死了，因为死亡意味着解脱，不必承受任何痛苦。

“彩菊姐。”

槿娘喊了一声，郑彩菊并没有看向她。

“你知道为什么你和我大姐没能成吗？知道为什么我大姐今天嫁给了别人吗？”

槿娘沉稳地继续问道，她光救郑彩菊还不行，必须要唤醒她求生的斗志，否则郑彩菊若是再次寻死，她救这一次还能救第二次不成？

“还不是因为你娘！都是她的错，是她不让你大姐嫁给我，是她破坏了我们的姻缘，是她给你大姐找了那样的人家！”

郑彩菊闻言有所反应，眼中带着不甘，带着怨恨。

槿娘的心境平和，往昔她以为母亲安贞过于强势，不顾及她们姊妹的心意，独断地决定她们的未来。然而今时今日，她明白了事实并非如此简单。母亲的确有过错，但姐妹们自身的柔弱与不坚定，才是被安排命运的关键。

“彩菊姐，你只责怪我娘，那你又如何？你知道我娘为何不让大姐嫁与你，你又做了什么？你可曾鼓起勇气让大姐随你远走高飞？你努力争取过吗？”

槿娘质问郑彩菊，见她欲反驳，便以手势制止，继而言道：“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欢大姐，为了她，你甚至愿意舍弃自己的性命。”

听到这里，郑彩菊点头表示认同。

“但我却觉得你太过懦弱。”

槿娘此言一出，如捅马蜂窝一般，郑彩菊仿佛受到极大刺激，目光中闪过愤怒之色。

“既然你不惧死亡，为何不敢带大姐离开？为何不去迎娶她？若你有胆量，带着大姐远走高飞，把她从家中带走，你们皆为成人，且你会做饭，大姐亦非懒惰之人，何愁不能生存？数年后，你们有了女儿，建立了自己的小家，即便我娘再有想法，还能将大姐怎样？你连死都不怕，为何缺乏改变的决心？”

槿娘的话令郑彩菊愣住。她知道柳娘即将嫁给他人时，确实向安贞求情，甚至下跪保证会像对待亲生母亲一样供养她，但安贞不仅拒绝了她，还对她进行了严厉的斥责。

她也曾经提议带柳娘私奔，但柳娘因害怕而拒绝，于是她不再提及此事。

或许正如槿娘所说，如果她更加坚持，给予柳娘足够的信心，让她相信自己能够信任并依靠她，柳娘应该会选择跟她一起走吧？

时间已晚，礼成之后，柳娘已经成为别人的新娘，现在去抢亲，只会被视为侵犯她人妻子，可能会因此丧命。

“那……”郑彩菊无言以对。

“彩菊姐，你现在这么做已经太迟了，你错过了时机。你当时没有采取行动，选择了这条道路，你需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郑彩菊再次躺下，闭上双眼，泪水不由自主地滑落眼角。她明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责任，这种领悟让她感到痛苦。

槿娘静默片刻，给郑彩菊一些时间平静下来。

不久后，郑彩菊睁开眼，声音沙哑地说：“槿娘，你回去吧。告诉大姐，我对不起她，请她好好生活。”

说这句话时，郑彩菊内心充满了痛苦，但她又能怎样？柳娘已然出嫁，她别无她法。

槿娘未动，她的目的尚未达成，必须确保郑彩菊不会再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