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青玉心里不知道想着什么事,指尖摩挲着面前的杯子,晃着水打着转。
沈望舒时不时透过嘈杂看一眼她。
落在廖青玉身上的不止这一道若有若无的目光,不远处的女子漫不经心的朝着这边撇了过来。
沈长清的眼里似乎有些落寞,仔细望着廖青玉的眉眼,蚕丛在记忆里那一丝丝久远的面孔映在眼前,忽的,酒意绕过眉间落到心底,她捏着杯子笑了笑。
廖青玉抬眼看过去,面前的人又很快的挪开了目光,她挑了挑眉。
这场宴席太过嘈杂混乱,每个人的心里都藏着一只蠢蠢欲动的狮子,妄想一口咬死自己的仇敌,唯独高坐的人心如明镜,虽即将老去,但依旧薄心的看着这些人互相撕咬,势要得到一位称心的人。
甚至是亲密如一家人。
廖青玉等着沈长清的爆发怨怪,可她到底是心性浅了些,直到酒杯底尽,无聊之至之时,只有沈望舒走了过来,伸出那双不知假意还是真情的手。
有些酒意慌乱的廖青玉不自觉的搭到那双手上,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他:“殿下。”
“嗯。”
沈望舒手上使了力气,将人拉了起来,声音淡淡的:“都散了,还不舍的回去?”
廖青玉闻言朝四周看了看,的确只剩不多的人,她笑了笑:“陛下的酒很好,我忘了收敛。”
声音很小,却被沈望舒听了个清楚,他仔细分辨这句话到底还有没有其他的意思。
思来想去还是让廖青玉扶着自己的胳膊往外走。
春末入夏的风铺在脸上,脸上的发丝温柔的落在耳后,廖青玉立在殿外的空地上说道:“本以为会有一场好戏看呢。”
沈望舒没回头,答道:“不是你心里期望的?”
廖青玉摇了摇头。
这风吹的她清醒了许多,松开了沈望舒的胳膊,沉思的跟在他身侧,廖青玉盯着脚下那道重合的影子,以及交缠的裙角,她叹了口气。
都怪自己心思太过沉重,成日想着那些有的没得。
沈望舒走在前面,看模样心情不错。
廖青玉散了酒意,一言不发,倒是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冲着两人的方向行礼问安。
忽的,沈望舒停下步子说道:“我瞧你今日心里藏着事?可愿与我分说?”
“我能有什么事?”廖青玉不经意的笑了笑。
“那可不一定,平日里瞧着你心无旁骛的,任谁看都不会知道你是个心思多的。”沈望舒回道。
廖青玉闻言默了默。
“说吧,我听着。”沈望舒锲而不舍的追问道。
宫灯挂在高处晃悠,两人的影子被拉的欣长,一晃一晃的树叶如同那颗不断触动着的心。
廖青玉张了张嘴,声音不大不小:“长公主为何不曾怨怼?”
沈望舒看着廖青玉为难的模样,心下了然,认真说道:“既然是一家人,何必闹得难堪,况且也不是非要这样。”
“是吗?”
廖青玉忽的有些猜不透。
“我听闻孤月的草原上,牛羊往往只能依靠源源不断的水存活,而在河水干涸,天不降雨时,即使是势不两立的敌对方,也会在对方饮水的时候立在一方。”
沈望舒柔声道。
廖青玉听完只是笑了笑:“殿下莫不是在说笑,它们不是人,而是不通灵智的兽,弱肉强食,争食抢水,最为常见不过,殿下若是一只狮子,在万般饥渴难耐的境遇下,会等一只兔子喝完水吗?”
沈望舒不做辩解,只往后回头说了句:“青山在。”
“青山在。”
廖青玉重复了一句。
“不早了,早些回吧。”沈望舒提醒道。
之前只觉得头晕的廖青玉现下清醒了许多,踱步在沈望舒身侧。
“行了,回吧。”
“哦。”
回府的马车上,廖青玉闭着眼睛身上那股燥热彻底散了后,她问道:“我瞧你今日饮了酒,你的身子不要紧吧?”
沈望舒面上表情有些莫测,只觉得廖青玉近日来有些奇怪,出言道:“你怎么对我的身体这么担心?是有什么事吗?”
廖青玉一时语塞,沉默了许久才无奈答道:“殿下多虑了,我只不过瞧着你近日用药,大夫说最好不易饮酒的。”
说完后,廖青玉转头背着沈望舒嘟囔道:“自己都不注意。”
沈望舒没听清楚她说了什么:“你说什么?”
“没什么。”廖青玉清了清嗓子。
此时还未宵禁,马车穿城而过,经过人群,熙熙攘攘的话音叠在一齐,此起彼伏,若是仔细去听,街边的老树上,不知哪里躲着蝉,细细小小,断断续续的蝉在鸣叫。
廖青玉许久之后打破了寂静,隔绝了沈望舒耳边的嘈杂。
“殿下不如同我说说这春猎?是怎样的章程?都会有什么人去......”
廖青玉的问题有些多,一股脑的砸在沈望舒的脑袋里,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别心急,若是你对此事感兴趣,我便仔细同你说说,如你所知春猎也不过是在郊外的皇家圈起来的林子里捕猎,大多都是常见的野鹿,野兔,野鸟,因着去的人不同,那林子里的东西也不同,我们去的那日不会有什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