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有谁真正地清楚他的生辰到底是什么时候,所以,树妖是用他来到这里的时间作为他的生日的。
树妖喜欢给他过生日,一年里有一半的日子都是他的生日,直到后来有一天,他忍不住问树妖:“别人过生日都是一年一次,为什么我要过这么多次生日呢?”
树妖是这么回答的:人都是有盼头的,小孩子总盼着过生日,所以我想,如果你每天都可以过生日的话,会不会开心一些。
他直起身子,靠在床边,肩上的骨头碰到凸起的花纹,并不太舒服。寝室里一片寂静,他将身子埋在用叶子作成的被子上,他总是这么做,这样就好像有人在轻轻拥抱着他一样。
他喜欢被拥抱的感觉,尽管在他漫长又单调的记忆里,除了树妖,再也没有人给过他一个拥抱,在后来,连树妖也不在了,这座宫殿,就真正意义上的,只有他一个人生活了。
他忍耐着日复一日的孤独,就好像,这本就是他该承受的。
沈该不由想起不久前那段突兀的记忆,柔软似棉花般的被子,带着一股十分好闻的气息,就好像春日草木生长,百花盛开的那种令人印象深刻的味道。躺在里面,一定和在寒冷的冬日,躺在旭日下一样让人舒适。仿佛置身于一个温暖的怀抱,温柔而细腻。
那个女孩,那个陌生的女孩,对那个小小的人——他不小心代替了一小段时间的小人,很好的模样。沈该低下脑袋,看着哪怕是休息,仍然里三层外三层穿得严实的自己,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突然,他的身上传来一阵剧痛,一阵几乎要把他的五脏六腑和骨头都打碎重组的疼痛,让他不觉咬紧嘴唇,牙齿深深陷入唇瓣中,微微颤抖。那痛像一阵风一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神奇的感觉,好似两具身体紧密贴合,世界仿佛安静下来,再回过神,那感觉又消失了,他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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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安清醒过来的时候,四处一片漆黑,几乎什么也看不见,让她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瞎了。
她半个身子泡在水里,水是冰冷的,这使她的感官被无线放大,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围的寂静以及身体每一处细微的反应。她在想是不是小瑞咖啡把店里没用完的冰块都扔到这个水潭了,她半边身子都要泡麻木了。
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她隐隐约约看得见一些东西了。微弱的光线从石缝中艰难地挤牙膏似的透了出来,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却显得周围更加深邃黑暗了。
洞穴的墙壁和顶部布满了奇形怪状的岩石,有的如锋利的刀刃,有的似巨大的蘑菇,好有的仿佛巨兽的獠牙。水珠从洞顶缓缓滴落,砸在玖安正在四处观察的脸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一片寂静中回荡。
空气潮湿阴冷,带着岩石和湿润泥土的气息,地面崎岖不平,浅浅的水洼倒映着模糊的影子。
在这样的环境,玖安却并没有太多的不舒服,甚至比起在石滩那里,还要舒服了许多。
该该趴在地上,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玖安并没有太大的不适,或者说她对疼痛的阈值似乎提高了不少,虽然身上不可避免出现了大片的擦伤和划痕,她却没有太在意,她把该该抱起来,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阖上了眼眸,一副很安详的模样。
她心跳如擂鼓般急促地跳动起来,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该该,你怎么了?”
玖安仔细检查该该的身子,但是却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外伤,她抱着该该摇晃了好一阵,该该才悠悠转醒,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一副疲惫又无奈的模样,让她不觉停下动作。
该该又闭上眼睛,估摸着是太久没有睡觉了,玖安想到从前它一天二十四个小时要睡满二十五小时,除了饭点都不起床的样子,心里稍微放松了一点,将它收回背包,让它好好地休息。
她继续观察起洞穴的环境,面前有两条道路,一条看起来比较宽阔,有微弱的荧光从里面透出来,地面虽然并不太平整,但相对而言,较为干燥。
洞壁上偶尔有神秘的矿物光芒闪烁,有些像童话里非常具有吸引力的红苹果,让人不由想要去选择这一条道路。
另一条则狭窄而幽暗,仅仅能容纳一人勉强通过,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是大地呼出的沉重叹息。
玖安站在交叉口,犹豫不觉,以她目前的水平而言,她并不能看出哪一条路是正确的,哪一条又是错误的。
不过也有可能两条都是错误的,她默默想到。
既然如此,那不如选那条自己看起来最顺眼的道路,至少走起来心里高兴。
玖安毅然决然走进那条有光且相对来说宽阔一些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