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公堂上公文、案几都很寻常,笔墨也像是刚用过,并未干得彻底,他想起那个死在地牢里像是师爷一样的人,突然想到一件事,那师爷是死了,但是那另一个人又是谁?那声“老爷”似乎又透不出什么特别的东西,他左思右想不能通常,顺势又走到案几后的屏风前。
这屏风水墨铺就,看不出什么特别,但就是这一方水墨看起来有些熟悉,也不知在哪里见过。站在公堂外的杨威突然快步上前又很快退后,带起一阵衣角的破空之声。
“杨副将,可还有发现?”钟离瑞问道
杨威道:“回将军,不知,但那里似乎不对。”他指着一个地方,竟是那“明镜高悬”的牌匾。钟离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似乎在那“悬”字之间看出了些许异样。那上下连接之处的金字似乎多出来一笔,若非仔细看,定会以为那是书写者的笔锋所带。
钟离瑞没在多言,用那几案做了垫脚,飞身上去在那处一撕,竟是直接带下来一块四方宣纸。那纸张颜色与那上方朱砂金字一般无二,背面却写着密密麻麻的细小字迹。有数十种之多。这些究竟是什么?
他让燕铭、杨威走到近前,几个人俱是震惊,这可能是历任巡抚记录的西南冤案,他们没办法为百姓申冤,却又想有人记得,所以寄希望于下一任巡抚,由此多年变成了这一方小字。
这兴许是十多条人命。
赵财在这里出现了至少六次,他原本应该是洱东山乔寨的土匪,心狠手辣、残害乡里,却因为诡计多端、乔装身份隐藏到了现在,每隔几年,这城中便会消失几百人,这城中的棺材也是越做越多,人们到衙门申冤,却是有来无回。而诸位巡抚也都葬身在这巡抚衙门之下。
这些官员是如何消失的,他们全然不知,但是这数十位巡抚又是如何在这小小一方纸上写下这些的,他们又是如何得知彼此之间的暗示的?
“二位有何想法?”钟离瑞问道
“有些可疑。”
“如何可疑?”
几人都还未有定论,就听到府衙外一阵吵嚷,似乎“啊啊啊啊啊,不好了,棺材铺子着火了!”
“有鬼火,有鬼火,山里有鬼火,快跑啊——”
“怎么回事?”钟离瑞问道,门外一个小兵答“似乎是出现鬼火了。”几人相视一阵,即刻往城外赶去,钟离瑞对燕铭道:“燕副将,你到城外五里那个茶馆去,我与杨副将一起到山林。”
谁知燕铭却答:“不用了。他们应该已经不在那里了,我已经想起来在哪里看过了。”还不待钟离瑞再问,燕铭又道:“这棺材铺不应该更该去看看么?将军你先前去过,此刻在去或许能发现什么不同。”
他竟是连此事都知道,钟离瑞由衷佩服,不由道“燕副将,你果真神机妙算。”
燕铭摇头“非也,巧合罢了。”
钟离瑞道“若非如此,难道这城中还有燕副将的眼线。”
燕铭不置可否,露出一副狡黠笑容“将军,现在不能多言。还是先查看情况再说。”
钟离瑞点头“也好。”看来他猜的不错。
棺材铺外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人们一边叫嚷着一边遏制不住自己的探求欲望,直直往里瞧着,钟离瑞想起被这群人围着打的情形,心有余悸。
不过他也并非什么矫情作态之人,与燕铭一道进了那棺材铺子,这期间仍有人朝他丢东西、泼脏水,但被拦在外面,只能怒目而视、不停谩骂。
钟离瑞管不得这么多,径直往铺子里走去,这棺材铺子里被烧得焦黑一片,几乎看不出之前的样子,众多的棺材都被烧为灰烬,只有一口完好无缺的停驻在其中。
只是跟这铺子的其他事物一样漆黑一片,只不过它不是被烧焦的,而是原本就是如此,只不过没有了先前的光泽罢了。
钟离瑞记得,这是这铺子里最完好的棺材了,通体漆黑发亮,看着便是一口昂贵的棺材。
钟离瑞走到棺材旁,将棺盖向一侧推开,里面赫然躺着一个穿着官服的人!怎会如此?此前他将各个棺材都查看过一遍,几乎没有遗漏,当时这口棺材里的确没有任何东西。
现在居然已经躺了个人,如果没有人暗中操作,要做到这点几乎不可能。但是这个人究竟是谁?赵财纵然有很大嫌疑,但是钟离瑞直觉这个另有其人。不过他想,这个人应当就是真正的“巡抚”。
钟离瑞探身下去,这幅身体竟然还有余温,那是不是这人还没死,说不定还能打探出一些其他双目炯炯地看向燕铭,燕铭在轻轻在脖子处探了探,等收回手来,就看到燕铭一脸严肃地摇头,“不行。已经无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