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风不知陆凡何意,只是按照他往日惯例问了句“先生,今日话本还看么?”
“都有什么?”陆凡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采风听他问完才答“东武书生所写《突厥小相公》还有夜幕过客所著《前代宰相二三事》。”
陆凡了然,眼睛还未离开棋盘,道“这夜幕过客是何人?怎么从未听说?”
“不知。不过最近三日才突然出现,且所有书目几乎都是关于前代宰相燕鸿惊的。”
“哦~”陆凡继续在棋盘上行进,一子落下头也没回,声音却是坚定异常“查。”这意思肯定是要查清背后之人了。
采风道了是,随即又好像想起了什么,道“先生,之前已查过一次,一无所获。还要再查么?”
陆凡摸了摸下巴,指尖夹着一枚棋子似乎在思索什么,等他把子落了,甫一歪头,漫不经心道“这样么?倒是有趣。那先不必查了,把书给我,我来会会这位夜幕过客。退下吧。”
“是。”采风将那话本放置在陆凡身前的几案前,又隐到柱身后。他不懂陆先生到底是何意思,但只要是先生的吩咐,听了便是,不会有错。
御书房内,太傅大人在众臣集议后被皇上留下,被几个官员看到了,都是忧心忡忡。这皇上到底在想些什么,前段时间才让太傅掌了礼制,这回有又单独谈话,你不是要在给他个实权,管别的差事?这可够让人忧心的。
不光其他人如此,就连太傅本人也甚为忐忑,如坐针毡。照理说他兢兢业业教导太子八年,当是没犯过什么大错,太子也对他礼遇有加,难道皇上当真要给他什么差事?真真不得而知。
因此他看着眼前嘴角含笑的皇上,亦是忧愁不已。
“房爱卿,可知朕为何要你留下么?”皇上开口了,不见任何愤怒,依旧一脸平静。房柯不知该如何回答,但也只能平心而答“臣不知。请皇上明示。”他双手交叠做了一礼,以表示恳切。
皇帝似乎看出了他的忧虑,于是道“爱卿不必紧张,只是说些家常。”跟皇上聊家常,那可当真在老虎屁股作揖。
房柯未答,只听皇帝继续道“爱卿可否听说京中有些传闻?”
“陛下所指是何传闻?”
皇上看他问的认真,稍稍思考片刻,道“房爱卿可当真是为了燕爱卿甘愿守在东宫,不再参政么?”
房柯不明所以,但皇帝的语气和表情都说明这件事没那么简单。“皇上为何如此问?”
“无事。只是随便问问,当初你求朕赐婚时朕还惊奇为何突然求娶那位已有身孕的候府之女,还给孩子取名行止,当真用心良苦。”
“皇上,这……”这根本毫无关系吧。但皇上似乎为了避免他的尴尬,赶忙接起话来“房爱卿莫要羞怯,我今日留你下来其实还有一件要事。”
“你可知最近西南叛乱。”
“有所耳闻。”
“说实话。”皇上的神情暗淡了一下“最近几年,我四方国境并不太平。而今有无甚雄韬大略之才,当年朕即位,你与燕相都是我大兴左膀右臂,他一介宰相行军在外,为我大兴立下汗马功劳,爱卿则在朝中立律修规,稳固百姓。我大兴一半基业都仰仗二位。”
“朕本以为,有此忠臣良将,我大兴必昌隆百年。却没想到,燕相身陨沙场,爱卿又自退朝外,最近几年,邻国缕缕来犯,当真危急。而今朝中无猛将,无有勇善谋之才。想必爱卿也看得出,当日围猎,只要有所长,朕都将之编入禁军,当真不敢放过任何一位良才,若非情势紧迫,我也想让这些少年们在父母膝下多嬉笑一阵,但现在——”
“唉!”皇帝叹了口气,似有无奈还还有自责,他的手渐渐攥紧了,手指慢慢蜷缩,似毫无痛觉一般将指甲陷进更深的肉里“都是朕的错,是朕没用,才让我大兴内忧外患。”
见他如此自责,房柯亦是百感交集。身为一国之君,万人之上,若是将此事压下,粉饰太平,待到他日东窗事发,来个自刎、流放,自能得个不错的名声。或者随便找个理由,说一句臣下不力,国君不得已,那估计也能堵上一半人的嘴巴。再不济,纵情享乐,当了那昏君,也不会有人敢多说什么……但,若是将此事加诸己身,很可能会劳神费力又得了骂名,怎么也算不得一个最优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