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戎上前道：“此次与以往不同，往常没人敢动西北的兵权，但锦颂一上任便逮着西北不放，已然着手将西北兵力分散给两省都指挥使司，至于实权不实权的，他若是当真记录造册，也不好办。”

“既如此，那是把曹家军和玄阵军架上去了，纵然我再不乐意为朝廷效力，也不得不乐意了。”傅珉苦笑道。

可原因到底是什么，江青戎和他都无比清楚，兵权是他们的底线，以往没人敢动，可眼下是底线要动底线，傅珉不敢说个不字，这就是敢说个不字，他又能怎么样？难不成当着自家小祖宗的面造反？还是说找人去把总督大人给做掉？

江青戎则是无所谓的态度。

虽是阳春三月，但西北的城外依旧是一片荒芜，多年战乱导致许多耕地荒废，此前这里有一处蹴鞠场，如今也是荒废了，至于花草树木，更是枯萎凋零，难见春色，只一棵柳树还有翠绿的枝条。

“舅舅，狡兔死走狗烹，朝廷不厌其烦地下发招安，无非是因为外有戎狄，内有郭天君之流，一旦南方平定，郭天君被剿灭，剩下的就轮到我们了。纵是皇帝确实立志要做个明君，可当初傅家一案牵扯太深，拔了一个欧阳献不免还会有别人，朝廷当真容得下我，容得下曹家吗？”

“遑论是……”傅珉顿了顿，压低声音，此时一股风吹来，带着渗人的寒意，“交出兵权，岂不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曹鞍抿着唇。

傅珉知道，舅舅这是又动摇了。

“十三，你依旧带兵留在萍乡，随机应变，不必事事向我汇报。玄阵军是你父亲留给你的利刃，只听你一人调令，必要时，你可自行决断。”

傅珉拱手道是，等目送他们离开后，他从柳树上摘下一条翠绿的枝条，策马朝萍乡去了。他进了城，先是寻了个地方买绿豆糕，油纸打包好了，再去‘趋吉院’。

下了马，叫门前小厮仔细把马看顾好，忽觉里面的气氛有点奇怪，几个萍乡县衙的官员来来往往地往里面搬运书册，个个都满头大汗，忙得不可开交。傅珉一问，这才知江展暮是在查两省指挥使司的名册账目。

敢情不查府衙是为了转头查指挥使司，这各地的军队卫所不比文官府衙，他们手里是真的有刀有枪，江展暮是想趁着玄阵军在此地驻军，借着玄阵军的威名先把最难啃的骨头给啃了。

若非有玄阵军撑腰，只怕江展暮这个官当不了多久，要查名册，指挥使司先一个把刀剑横在这个新官脖子上。

他本想直接进去，却被看门的侍卫拦住。

“江大人特意叮嘱，无关人员与少将军不得擅自入内。”

傅珉眉心直跳，气笑了道：“怎么着，我是带了孝敬来的，这也不能进？你俩也是反了天了，我是说锦颂这边缺人，让你们过来帮忙，没让你们连我也拦！”

两个侍卫憨厚地抓了抓脑袋，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一个绿衣裳的姑娘挎着篮子走出来，“哟，这不是少将军吗？少将军还请在外候着吧，我家大人现在可忙着哩！”

侍卫争先恐后道：“烟柳姑娘好。”

烟柳笑道：“二位哥哥好，哥哥们辛苦了，吃个苹果吧。”

傅珉往他俩脸上瞥了眼，只看到这俩小子脸都红成猴屁股了，心里骂了句没出息。

“烟柳，去哪呢？”傅珉问。

烟柳欠了欠身道：“回少将军的话，大人的嗓子有些不好，叫我去雁州城北门外的花婆婆那里买点枇杷膏，顺道大人给我放了几天假，叫我去看看弟弟，我弟弟身子这几天也有不爽，我也得去照顾照顾他。”

“你不是随我从西北来的吗？雁州怎么会有个弟弟？”傅珉疑惑道。

烟柳掩唇笑道：“我弟弟是随镖队过来的，因着有批大货在雁州，等着接活呢，这才迟迟没动身回去。要不是因为这，我也不会主动要来西北，搞得我地都还没种，托给乡下婶婶料理田地呢。”

傅珉给了她一锭银子，说道：“现如今锦颂赏识你，我看你也别想着地了，好好跟着江大人，少不得有你的好处。这钱你拿着花，给自己和你弟弟添几件衣裳，去吧。”

“多谢少将军！少将军您真是个好人呐！”烟柳乱谢了一顿，高高兴兴地收了银子，当真是要告退。

傅珉咳嗽了一声。

烟柳回过神，恍然道：“少将军，您还真只能在这儿等着，大人吩咐了，就是地崩山摧您也得等着，他正忙着，搞不赢和您调情，您一进去，他就没心思料理公务了。”

“这话我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傅珉似笑非笑道。

“当然是该高兴，这不是表明了您受宠吗？”烟柳调侃道。

傅珉摆摆手，让她去了。

“哦，对了。”烟柳又道，半遮住脸，凑过身压低声音说：“先前雁州的指挥使叶大人前来拜见，江大人是见都没见，说什么仍旧让叶大人把他当俘虏，不必当什么狗屁总督。我看呐，估计是大人觉得自己在这儿干不久，猜是圣上对他还另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