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他吧!”
我有些疲惫,收回了手,捋了捋有点遮眼的几缕碎发,站直身子整理了下衣袖,再检查下自己脸上的镂金面具,走出门外。
这两个月,我这只手捏了数也数不清各种俊俏男子的下巴。
有清风朗月的读书人,有剑眉星目的江湖人,还有各种贩夫走卒山野村夫。
但他们都有相同的特点,孤儿,并且面如冠玉。
1
我是盛国的长公主,也是仅剩的最后一名皇族刘氏,刘熙轻。
一年前,邻国大国大梁来犯,我的国家过于弱小,难挡强盛的大梁铁蹄,战败成了大梁的俘虏国,为了百姓不被敌国蹂躏,皇族刘氏跪地向他们称臣。但大梁皇帝多疑,仍将我们刘氏赶尽杀绝。
我的父皇母后,我的兄长胞弟,我的族人,就在我面前,被屠杀斩尽。
亲人的热血浸过我的双膝,那股温热,像阴曹地府的召唤,顺走我最后的一点对生命的渴望,血凉了,曾经天真浪漫期待长大的小女孩,也死了。
很快,亲人如一茬一茬的白菜,被砍倒在地,只此我一人,像个木墩子,一动不动,直挺挺地跪着。
旁边的刀高高举起,我眼神无光,一眨不眨。
“等一下!”
一个男子慢条斯理地吱了一声,声音不大,带点慵懒,头顶上的刀顿了顿,然后恭敬地退下。
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信步踱了过来,弯下腰,伸手捏住我的下巴往上抬,一个年轻的俊俏男子撞入我眼帘。
他干净,清香,还儒雅。
他探究地盯着我看了会儿,眼中有丝诧异,然后抿着嘴轻笑说道:“留下吧,就是太小了点,我叫萧然,三年后随我入梁做我美人如何?”
原来,他就是大梁太子萧然。
那年,我未满十五,不到笈笄。
我打开他捏我下巴的手,无言,也不动,重新做回了木墩子。
就差命令立在一旁的侩子手,动作麻利点,我想死个痛快。
头顶上传来低沉的笑声:“有趣!”
我被留下了,送回到自己的寝宫,被软禁起来。
但我早就没了生的信念了,我在寝宫绝食待死,已有三日。
第四日,萧然来了,暴力撬开我嘴,强灌了一碗水,我抗拒,吐他一身。
但他并不恼,拍了拍身上的水珠:“你不想活?那你亲人就死得太冤了。”
我身体不动,但心一抽。
他又捏过我下巴让我正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不怒自威:“想报仇吗?那就活下去,嫁给我,接近我,杀了我,我可是大梁太子,是未来的皇帝,是我父皇的软肋,我死,我父皇就会生不如死,比直接找他报仇更强。”
说完,浅笑一下,拂袖走了。
我又一个人呆了半宿,开始喝水吃饭。
对,他说得对,我不能白白去死,至少,要拉上仇人一起死。
大梁派了很多人来监控我,但我仍是全国百姓心中的皇族,是君上,是王。
玉玺,凤印,朱批,我开始带着一些残臣一起监国,小心翼翼地在夹缝中苟言残喘,保护着子民,重修国城,繁衍生息。
平静的日子就这样过了一年,或许因为我是女子不足为俱,又卑躬屈膝的模样让大梁放下少许戒备,监控我的人渐渐与我形成合作,为我所用,我的国民努力生存,也逐渐百废待新,甚至,我私下整顿了军营,重新招幕了大量士兵,只不过他们看起来,是田间劳作的粗汉,走街的小贩,酒楼的老板,甚至是青楼里的浪子。
什么都在变好中,除了刘氏没有继承人。
有时真恨自己不是男子,不能生十个八个给母国留下希望,又庆幸自己不是男子,不然大梁斩草除根,一年前就该死在断头台上了。
还剩两年,兵还会继续训练,经济也会继续恢复,农田也会继续屯粮。那子嗣呢?
两年后满十八,我要嫁去大梁,给大梁太子生儿育女,子女随仇人姓萧,想起来就咬牙切齿!生不如死!
我要去大梁,拖上大梁皇帝与太子一起下地狱,我身死他乡,母国会借由重振旗鼓,发动反击战争,夺回曾经失去的土地与尊严。
但在之前,我必须生一个继承我皇族血脉的孩子,随我姓刘,在我为亲人为国民报仇击退敌国后,或者在我死后,继承全国民的信仰,与辅佐大臣一起,接管盛国。
我首先寻到了一个与我七分像的女子,让她与我同吃同睡,模仿我的神情形态与学习我的语气声调,这样,我与她相互替换出现在宫中,能骗过外人的眼睛。
其次,我需要给我的孩子挑选一名合格的父亲。聪明,能干,健康,英俊,才能生出优质的继续人。
还必须是孤儿,因为需要,去父留子。
为保江山稳固,这个父亲,不能干涉朝政,不能狼子野心,不能干涉我与我的孩子所有的一切,不能写入刘氏族谱,甚至不能摆在明面上来,所以,只能用完就杀,以绝后患。
或许有些残暴,但我时间不多了,死他一个能稳固一个国家的千秋社稷,他也算死得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