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通嘿嘿一笑,见车中人要出来了,忙敛起神色,恭敬行礼,“奴才给姨娘子请安。”
身着暖白色对襟袄袍的女子,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站定,“起来吧!”
“姨娘子快快里边请,我家少爷等您好久了!”小通边说边头前带路。
女子紧随其后在廖府里穿行,直进了一座二进院子。
一进院子,便见到长身玉立的廖潭站在院中。
“小姨!”
廖潭见到来人,便快步上前,正要一揖,女子便伸手托住他的左臂,廖潭下意识地皱了下眉,但很快神色便恢复常态。
“快,让小姨好好看看!”卢嘉仪上下打量自己这个大外甥,边打量边点头,“面如冠玉,体若苍松!这神态间的风流韵味,啧啧啧,不愧是能让康王郡主倾心之人!”
廖潭深深吐了口气,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自家小姨这打趣人的路数还真是一以贯之。
待用过的晚饭都已经彻下,换上新沏的信阳毛尖,卢嘉仪才开口道正事,“此番我进京,主要是为了在京城办这卢氏闺学。”
廖潭之前在信里便已经知晓此事,但还是问道,“卢家可想好了?真要趟京城这片浑水?”
卢嘉仪闻言莞尔,“趟不趟有什么区别吗?”顿了顿又继续道,“现在的涿郡卢氏,还有什么好怕的?毕竟,我们也没什么好失去的了?”这笑里多少带着些惨然。
“既如此,还不如以身入局,看看能不能下活这盘棋!”
“那卢家是站在哪一头?”
卢嘉仪执起茶碗,撇了撇碗盖,“卢家的立场自是站在庞珏对面,毕竟庞珏能登上如今高位,虽与那位贤妃脱不了干系,但我卢氏却也是出了不少力的!几日前我入京时,从京郊禁军大营路过,还见到几位出身卢家军的老面孔。只是不知道那几位还认不认卢家那面军旗!”
“他们就算认得,怕是也不敢认!毕竟,不认卢家那面军旗的,可是当今。”
卢嘉仪惊讶,“你也知道了?”
“看看当今上位后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不难想象。”
“那你呢?你站队了吗?”
“我还未入官场,还谈不上站不站队的!”
“那廖家吗?毕竟廖家二爷在吏部还是说得上话的!”
“二叔的事我还不太清楚,但祖父的意思是廖家不站队!”
卢嘉仪抿了口茶,“不站队也好,现下形势还不分明,站队风险太大。”想了想,又问道:“那容家呢?他家站队了吗?”
廖潭好笑,“现在不担心我被那康王郡主看上了?”
卢嘉仪笑道:“虽然你嘴上没毛,但你小姨我相信你办事很牢!还不至于在这种大是大非上,脑筋不清楚!”
廖潭道:“文诚伯刚回京不久,任职之事还没有结果,但以文诚伯这些年的政绩,我猜他还没有站队。”
“果然,我也是如此猜测。”
卢嘉仪点头,“也因着不想把容家牵扯进来,所以今日在蒋府的宴席上,我并未与容家主母交谈,倒是趁人不备看了容家那几位姑娘几眼,只是分不清谁是谁,所以不认得我那未过门的外甥媳妇。”
随即,她拿起一块茶点吃下,“不过那几位容家姑娘,皆是好样貌,哪个嫁于你,你都不亏!”
两人都不愿提那让人倒胃口的朝局,便闲话起家常来。
直至酉时末,卢嘉仪才起身告辞。
廖潭边问边往外送,“小姨现下住在何处?”
卢嘉仪脚下一顿。
廖潭:?
卢嘉仪沉声道:“如今我住在长公主府上。”
廖潭沉吟片刻道:“长公主虽已久不涉朝局,但她是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妹妹,素来与贤妃交好,小姨居于她府上,务必小心行事。”
卢嘉仪停下脚步,将目光从晦暗不明的前路,转到身旁这如松青年身上,“潭哥儿,我知道你应有你自己的路,但很多路本就是纵横交错、盘桓如织的,此途是顺是逆还未可知,但其中艰险可以想见。
若你想抽身,小姨断不会怪你!
你虽姓廖,但身上留着一半涿郡卢氏的血脉,是卢氏五娘卢嘉云的嫡子。卢氏一族永远是你的靠山!”
“廖潭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