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瑾见吾头痛发作,未多言,默默随行。吾顾视之,见其眼眶湿润,不敢对视,嘱曰:“汝于殿外候之,无论殿内何事,皆勿介入,待吾即可。”
戎瑾踌躇曰:“主人,汝伤未愈,不可再遭伤害……”吾摇头曰:“无妨,彼不至害吾。有汝护吾,不必忧心。”
俄而,至归海静穆殿前,吾方欲下跪,王已出,其容色清减,神色忧郁。吾一怔,竟未及跪。
归海静穆笑曰:“爱卿欲跪本皇乎?为何又止?”吾嘴角微抽,下跪请罪:“罪臣特来向君上请罪。”
“请罪?”其语未含怒意,却令吾不安。王坐于阶上,抚颔曰:“且言所犯何罪,言对再罚,言错本皇为汝补之。”
吾无奈,乃言:“臣攻精绝时未防偷袭,致大皇子罹难,此罪一;未善处与太子之关系,使其终日抑郁,此罪二;乌兹、楼兰冲突时,未及时制止,令君上为难,此罪三;未及时归而请罪,此罪四。臣罪无可恕,不求宽宥,唯愿君上息怒。”
王闻毕,颔首令吾起。吾方以为无事,却闻王命:“来人,拿下!”
吾未反抗,任侍卫制吾。归海静穆至吾前,抬吾颔,笑曰:“汝屡求罚,本皇今成全汝,三十大板,望汝能扛。”
吾大惊,待醒神已被架起。见戎瑾欲冲来,吾摇首止之。
俄而被拖至行刑处,缚于长凳。戎瑾随至,满面忧色。第一板猝然落下,板上尖刺森然,剧痛钻心,吾咬牙强忍。
板板接踵,疼痛愈烈,吾握拳以分神。头痛亦加剧,竟甚于体痛。
至后,痛已麻木,吾幸未出声。戎瑾奔来解绳,吾目不能视物,然觉其泣,热泪滴于吾手背。
其扶吾起,泣曰:“主人……”吾起身,血顺腿而下,臀已无知觉,腿亦难动。
吾回首向归海静穆曰:“谢君上不杀之恩。”
戎瑾扶吾缓行,其泪如泉涌。吾抬手拭其泪曰:“莫哭。”然吾言毕,其泪更甚。吾无奈曰:“汝再哭,吾亦哭矣。”
戎瑾哽咽曰:“主人,戎瑾不解。彼等待汝不善,汝为何来此?”
吾一怔,曰:“往昔非如此。罢了,勿论此事。”
戎瑾又问:“主人,可曾思离去?”
吾沉默良久,曰:“思之,然无处可去。”
戎瑾臂紧搂吾,曰:“数月前,主人言楼兰王乃仁君,有抱负、有实力,言外间世界美好,彼时戎瑾甚为期待。然今所见,生灵涂炭,尽是利益交换,与主人所言大相径庭。戎瑾惶恐,惧有朝一日失主人。”言罢,泪又簌簌而下。
吾喟然叹曰:“皆为生存,孰是孰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