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果宁谧,吾等宿于空屋,虽血腥味刺鼻,然尚可蔽风雨,吾等非矜贵之人,便权且安歇。
次日平旦,吾等即发。闻言卿道,此番行动大捷,诛若羌王及数位储嗣,诸方势力纷争,觊觎王位,若羌一时大乱。其前线军多日音信皆无,想必已为库罗所破。
形势大好,吾等遂径直北上,欲与大军会合。彼来时虽仓促,然亦筹谋周详,备两马以便换乘。
北上路遥,戎瑾身负箭伤,吾欲与共乘,然其坚辞,吾无奈从之,且缓行以顾其伤。
至午,出若羌皇城,行至河畔,稍作休憩。忽有苍鹰盘旋,乃言卿之鹰也。想必吾被掳后,此鹰归乌兹军驻地未寻到吾,故而往寻言卿,往来耽搁多日。
吾急视鹰足,然空空如也,流红竟未回信,想必仍在嗔怒,不愿理吾。
吾默然而立,抿唇无语。言卿望吾,神色满是不忍。吾曰:“吾往盥洗。”戎瑾唤吾,吾未应。吾行至河畔远处,不欲令彼等见吾狼狈之态。
泪忽潸然,吾忙掬水洗面,然泪如泉涌,难以抑制。吾心痛欲裂,仿若心被剜去。
“主人……”不知何时,戎瑾至吾侧,以洁净手帕拭吾嘴角血迹,温言曰:“戎瑾必常伴主人左右。”
吾回首视之,其目光温柔而深情,吾不敢直视,垂眸谢之。
戎瑾微怔,旋即展颜,笑意温和。吾未敢久视,起身曰:“速行,与大军会合,未知库罗近况如何。”
此后行程顺遂,库罗行事果决,旬余间已挥军直逼若羌腹地。两日后,与库罗相逢,其见吾安然,欣喜异常。闻其言,吾被掳后,全军激愤,誓救吾回,故而进军迅猛。
此时,楼兰军复至,领军者乃郑洋。其引吾至旁,神色凝重曰:“将军,速归!太子殿下归后恸哭不止,无人能抚,君上忧心如焚。”
吾忙问:“流红可有言语?”郑洋摇头,称唯吾能安太子之心。
吾喟然长叹,雪大哥之逝,对流红打击甚重。又问:“流红常居室内乎?”郑洋首肯,复忆起一事曰:“非也,数日前,太子得一书,当日心情颇佳,食量大增,此前皆食欲不振。”
吾闻之,心中稍安,或其忘复吾信,已谅吾矣。乃对郑洋曰:“吾已知,当速归。”
大局既定,若羌覆灭只在旦夕。吾与戎瑾当日别言卿,策马北上。六日后抵皇城,吾直奔流红居所,侍卫未阻,戎瑾则于旁静候。
至其房门前,吾心跳剧急,抬手叩门,手因激动而颤。方叩门,内中怒喝:“滚!”吾一惊,仍再叩门,平心静气曰:“流红,是吾。”
“小花?”流红之声,含疑惑、惊喜与一丝委屈。吾下意识推门,却见门反锁,心中酸涩。
吾听屋内动静,知其下床奔来,至门前却迟疑,声中满是失落:“小花,吾今不欲见汝,待日后吧……”
吾柔声曰:“流红,吾知汝哀恸,当保重身体,按时饮食、安寝,勿忤逆父王。待汝想见吾,至军营寻吾,吾必相候。”
言罢,吾怅然而去,既其不欲见,吾留之反增其厌。
吾神思恍惚而出,戎瑾果候于外。其见吾神色有异,面露忧色。吾曰:“先谒楼兰王,言卿令流红受挫,此事难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