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吾与流红十指相扣,缓行于皇宫之中。虽此地唯见四角天空,人心叵测,然因有彼在侧,吾甘留于此。流红执吾双手,轻晃而言:“小花,吾终可坦然牵汝手矣。”吾心潮涌动,竟一时无言以对。
流红复问:“小花,汝当真会恒悦吾乎?”吾不知为何,不禁仰首望天,心忖:问吾乎?吾亦难知也。遂言:“流红,来日方长,世事难测,吾不敢许汝一生一世,然吾能保吾会悦汝,直至……”流红掩吾口,言:“且让吾以为是永恒罢。”其眸光亮若初见之时,吾愈望之,愈觉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少年正值长身之时,两月未见,其额竟可触吾唇矣。流红面向吾,揽吾颈,徐近吾身,吾亦反拥其腰。方双唇将触之际,忽闻一声咳嗽。吾等大惊,速分开。
吾回首视之,乃一太监来报信于流红也。彼恭恭敬敬行礼,言:“太子殿下,陛下召您。”流红撇嘴,不动声色执吾手,言:“知晓了。”吾见其不悦之态,竟觉可爱。吾抬手轻捏其面,笑言:“今夜归时,任汝处置。”
“小花,汝且稍候吾片刻。”流红双手执吾一手,轻摇之,复引吾至旁,小声言:“小花,若父皇问及汝,吾当何以答之?”吾见其神色郑重,亦小声回:“便言吾乃胤魁同胞兄弟,彼因与家人争吵,离家出走,吾遂随其至此,其后之事……”吾凑其耳,续言:“汝所言便是。”果见流红耳根泛红。
未几,流红出,其后随一众太监,皆抱诸多文书。吾观其神色不佳,俊面微蹙。吾心一紧,数步趋近,方欲开口相问,流红忽拥吾入怀。无需多言,吾轻抚其首,言:“流红,汝……”彼闷声言:“莫语。”吾感其心中委屈,遂不再多言,默默相伴,此时无声胜有声也。
归后,流红牵吾手,立于院中,望太监将厚叠文书置于其书桌。吾似明其委屈所在矣。太监方去,猝不及防,吾唇竟被一柔软之物覆住,沉默片刻,吾拥其腰,主动回应此吻。
“小花,汝便不可稍主动些乎?”
“流……流红,汝且停下。”
流红依言止,翻身伏吾身,望吾,默而不语,似待吾回应。吾将其反压身下,俯身近之,言:“既言任汝处置,若吾主动,成何体统?”
“小花~”流红揽吾颈撒娇而言。吾轻吻其面,问:“流红,今日汝父与汝言何事,出时那般不悦?”流红撇嘴,面露不服,无奈而言:“明日皇宫设宴,父皇命吾写请帖,数目繁多,几近一宵难眠。”吾见状,不禁莞尔,未发一言。
流红示意吾起身,吾知其欲写请帖,遂起身拾掇衣物。流红又言:“一年之中,宴饮七八十日,每逢设宴,皆需吾写请帖,几无休憩之时。”
“果真如此?每次皆汝为之?”
“正是,吾却无反驳之力。”
“无妨,日后吾助汝便是。”
流红笑曰:“小花,汝真好,吾何其幸也。”
吾一愣,答曰:“吾才是有幸之人。”
“小花,吾知此言或惹汝恼,然吾以为,恋人之间当坦诚相待,无所隐瞒。”
“嗯?何言?”
“小花,吾实难料,汝竟真能摒弃吾等间最大隔阂而悦吾。”
“流红,吾断不会将对汝父之怨,迁于汝身,那隔阂自当冰消瓦解。”
言毕,吾已拾好衣物,二人皆着衣毕,坐于书桌前。吾静看其写帖,待其一帖成,吾默记顺序与内容,与之同写。彼已先书诸官之名,彼从上而书,吾从下而作。
不知几时,流红惊曰:“小花,不想汝之字竟与吾字一般无二!”吾闻之,微笑搁笔,抚其首,言:“仿一人之字,并非难事。”
写帖之时,时光飞逝,明月悄然划过,星辰隐现无定,不知其所踪。不觉已至深夜子时,吾回首视流红,见其疲态尽显,本就清瘦之躯几近趴伏于桌,往日明亮眼眸亦朦胧迷糊,运笔之速亦缓许多。
吾搁笔,轻拍其肩,问:“流红,汝累乎?”流红闻之,似振作精神,猛坐而起,摆手曰:“不累,不累。”然身不由己,打一哈欠。吾轻抚其首,笑言:“既累矣,汝先睡,余者吾来写便好。”
“不可,不可,本是吾之事务,皆推于汝,吾心不安。”流红摇头,言辞倔强,然身已歪向吾侧。吾径直抽其手中笔,一手揽其肩,一手托其腿弯,不由分说,将其横抱而起,低头轻吻其唇,言:“只待彼时于榻上,汝多偿吾些便好。”
流红面红耳赤,埋首吾胸口,不敢视吾。吾将其置于榻上,助其脱衣,覆被而言:“汝先睡,无事矣。”流红既卧于被中,自不便再起,遂听话点头,言:“那小花汝亦莫熬太晚,早眠为好。”
夜至深沉,寂静非常,独吾一人醒着,唯孤灯相伴。远处星辰闪烁,似有灵韵,如银铃浅笑于天际。月移影动,自吾头顶行至左侧,黑夜愈沉,几不见边际。吾原以为将至黎明前最黑之时,却料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