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币自体旋转,如同是被什么拨动,将静止的时间回溯,像是不停倒带,最终将按下的暂停键再度按压,一切运转起来。
宋竹央最先反应过来,将落下的金币接住,金币落入手心的一瞬,江雪侧动了起来,像是完全出于本能,电光火石间把宋竹央和织意往两边推。
与此同时,汤汁迎面撞上他的脸。
没有预想中的滚烫,仿佛是被带有味道的温水洗了把脸,毫无杀伤力。
江雪侧呆呆地伸出舌尖舔了舔。
有点凉了……
但服务员立即惊声尖叫起来:“救命啊!杀人啦!”他怎么能不知道,那水壶里装的汤汁高温绝非寻常人的肌肤能够承受,简直就是另类版硫酸,溅一滴在手上都要哇哇大叫,更何况从头到脚淋了个遍。这样清秀好看的脸,似乎即刻就要在他面前化开,变得面目全非。
脑补过剩,他白眼一翻就要晕倒,这时后厨大叔提了一把菜刀气势汹汹跑出来:“谁在我们店里撒野!”
姑姑和表哥这才反应过来,拉着姑父就要跑,却听服务员凄惨地喊着:“叫救护车啊!”终究还是动作一滞,姑姑一双眼转得飞快,见身旁的姑父显然冷静下来,仿佛发觉闯祸了,整个人僵直在原地。她咬咬牙道:“志勇,带你爸爸先走。”
“可是妈,你……”
仿佛他母亲是慷慨赴死的烈士,表哥满脸动容不舍。
而在姑姑与表哥上演母子情深戏码的时候,江雪侧双眼的汤汁被宋竹央用手帕擦净,得以看清每个人脸上各色的惊愕神情。
好像是他让事情变得越发糟糕了。
他下意识这样想,情急大喊:“等一下……等一下!我没事!”
接着努力向众人展示自己安好,扯出笑容,把领口往下拉,露出脖颈与胸口连接处冷白的肌肤,想向大家证明那汤汁并没有烫伤他。
宋竹央伸手将他衣领拉回去:“和你没关系。”
他说着,又将手帕翻面,在江雪侧脖子上缓缓擦拭,如同清理文物一般,使得江雪侧屏住呼吸不敢乱动。那些还在下滴的汤汁被清理干净,宋竹央折叠手帕,未正眼看姑姑一家:“劳烦,报警。”
服务员小哥立刻在后厨大叔的搀扶下颤颤巍巍掏出手机。
“让我来吧。”却被一只枯柴般的手拦住。他抬头,看见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银发老人冲他笑眯眯,然后旁边的奶奶举起一只老年机:
“幺!”
“幺!”
“零!”
按键音响亮。奶奶脸上带着高傲。
姑姑反应过来,飞扑要去夺手机,但艾卢姆远比她灵敏,一个侧身躲过,让她落了空。于是她恼羞成怒大叫:“好啊!就说你哪能有事!装的还挺像!”她站起来,蹬鼻子上脸地,伸一根指头要讨伐江雪侧,表哥与姑父则相互依偎,好像受了委屈的是他们,眼神中满是被欺骗的愤怒。
江雪侧却浑然未觉般,只是呆呆看着宋竹央的侧脸,感受他手帕滑过,如同小狸花埋在他脖颈间轻蹭,不知为何有了种一眼万年的错觉……好像很久之前就见过似的。
“宋先生,我自己来吧。”他这样说,宋竹央便嗯了一声,将手帕递给他。江雪侧接过,见上面绣着一个“祝”字,不过许是因为绣工差,反倒绣得更像“恕”。
见他不动声色打量,宋竹央低声道:“言老师送的入职礼物,用在你身上,她不会介意。”
江雪侧听后又看他,见到他微弯着身子,发丝落在眼角:“当然,我和她一样。”
他好像能猜透他的心思,像是有读心术一样:“谢谢,宋先生。”江雪侧默默擦脖子上的相机,觉得神奇。
这时表哥失望至极地开口:“小雪,没有想到你会用这种方式报复我们,你宁愿用激将法逼爸伤害你,也不愿意和我们心平气和地说几句话……”他看江雪侧的表情像是在看叛徒,“你真的变了,变得让我不认识你。”
他的语气过于戏剧化,像是某些烂俗爱情片里热衷倒打一耙的渣男和绿茶。但作为表哥,他向来是这样对江雪侧说话的。
因为他知道江雪侧容易心软,容易内疚。
“……”江雪侧果真神色复杂地看向他,“我……”
见他又像幼时一样要开始自我反省,表哥在心内沾沾自喜,心道要拿捏江雪侧,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但江雪侧一阵停顿后缓缓道: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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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父将被拘留五天,姑姑和表哥痛哭流涕,要与江雪侧势不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