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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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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四人记忆的交界点,从这里开始,以他们各自的记忆为轴,将形成无数坐标,要从这些坐标找到出路,相当于走出一个庞大复杂的迷宫。

宋竹央作为竹的时候,常潜入人类记忆,在人类的过去中学习,进而吞噬。从人类的过去中找到出路并不难,就像灵怪需要靠吓唬人类来得到强烈的情绪反应,在记忆中找到他情绪的至高点,往往便可打开出口。

现在,他尚未找到出口,只是站在分岔路口。

这是他在江雪侧记忆中曾见过的路口,头顶阳光强烈,却有细雨连绵。

今日下了太阳雨。

皮肤裸露,雨滴落在上面,有丝丝寒意,岔路口附近的杂草丛枯黄,偶尔有落单的鸟儿飞过,马上了无踪影。

三季市没有秋天,想必这时已经入冬。

身后有车铃在响,一声比一声急促,听着是自远而来,他转过头去,见到穿校服的少女骑着自行车,后座坐着长相稚嫩的少年。

“半路跳出一只拦路虎!”

宋竹央微微侧身,那少女还是惊慌失措地喊了起来,车头如同蛇尾摇摆,最后冲着路边杂草丛一头栽了过去。

车轮还在打转,少女与少年摔得七仰八叉,宋竹央正要去帮忙,听见身后又有汽车喇叭叫,他快步行至路边,再看去,那车擦身而过。

“姐姐,没事吧。”那车同样与摔在杂草丛的少年少女擦肩而过,少年拉起姐姐,见到她膝盖被枯枝刮擦出道道红痕,好看的眉眼显露担忧,“痛不痛?”

少女摇头,懊恼地鼓起脸颊:“又要害你迟到了。”她说着,愤愤不平往宋竹央看去,满眼控诉,“拦路虎……”

“我们走吧姐姐。”少年偷偷看了他一眼,马上挪开视线,乖乖去扶起自行车。有雨丝落在他睫毛上,他立刻闭上一只眼,伸手轻轻揉了揉,因为顶着学生专属杨梅头,长相幼态秀气,如同一只幼猫睡醒舔舐毛发,乖巧可爱。

少女以为宋竹央发现不了,悄咪咪瞪了他一眼,转身坐上后座,抱住弟弟的腰:“雪侧,我不重吧?”

“一点都不重。”

这时,年幼的江雪侧肤色还未像长大后透着死白,而是泛着红润,粉白粉白,像是粉雕玉琢,没受过挫折。他用力蹬车,车轮再次滚动,带起路面上细小的水花。

即便曾窥视他的过去,如今这样身临其境直视他们的面容,还是令宋竹央浮现兴致。

人类的成长,说快很快,说不快,却也不快……

意识到又将自己剔除出人类范畴,宋竹央再次感到在身份上存在的抽离感。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至少在这个世界,他应当更像个人。

“交界点消失了……”在坐标变得越来越多之前,必须要寻找可能的出口。

宋竹央迈动脚步,循江雪侧与言若离开的方向而去。

而另一边,三季市庆夏中学医务室,隔帘内有人影一动不动站着,使来医务室看病的学生望而却步。

校医从药房内走出来,见到因打闹受伤的男学生与同伴在门口张望,疑惑道:“同学,怎么不进来?”

此时那用以遮挡床位的白色隔帘动了动,上头印上一只黑色手影,男学生们立即大呼小叫起来,把校医也吓了一跳。

“谁在里面?”校医先是小心靠近,然后一下拉开隔帘。

隔帘后的男人耳朵朝向他,定定站着,而后缓缓转过头来。一双仿佛碎钻美而零落的眼睛,但眼神中没有内容,嘴角微勾,神情温柔,他是俊美而无距离感的长相,站在那儿,犹如一只温顺可抚摸的绵羊。

织意略带歉意:“抱歉,惊扰了您。”

他眼前一片漆黑,连轮廓都看不见,这令他行动不便。他是用魔法代替眼睛的人,没有魔法,他便成了真正的盲人。

他听见“同学”二字,判断这里应当是所学校。

校医愣了会儿,道:“没事……这位,先生,需要我帮忙吗?”

“是的,请您帮助我,我是来找人的……”

织意往前走了几步,被校医扶住,他目视前方微笑道,“感谢您,好心的先生。”

男学生们蹑手蹑脚围到他身边,好奇地观察他,校医一边对他们使眼色,一边问:“你要找什么人?”

“一位名叫江雪侧的小先生。”

“江雪侧……”

一名男学生忆起这个名字,拉长语调“啊”了一声:“他呀,六班的小哑巴……”他话音还未落下,门外传来啪嗒一声,于是众人皆朝那方向看去,见到那满头大汗,正弯腰捡起钱包的话题的主人公。

说曹操曹操到。

叫他哑巴的男学生闭上嘴,看上去有些尴尬。

“老师,我想买一盒创可贴。”江雪侧捏着钱包走进来,在离那几个男学生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讲话声音很轻,说话时嘴型几乎不动,假若在嘈杂的环境里是绝听不见的。

校医应了声,见到受伤的男学生努努嘴,用口型道:就是他,江雪侧。

于是恍然大悟:“同学,你叫江雪侧是吗?”

江雪侧看他一眼,很快移开视线:“嗯。”

“喏,有人找你。”说着走开,进药房去取他要买的创可贴,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还未等江雪侧反应,几名男学生只见到那盲了眼的陌生男人像只无头苍蝇动了起来,他的表情看着高兴极了,面朝着墙壁直直撞上去,张开手臂要去拥抱:“小先生,找到你了。”

“喂!小心啊!”崴脚的男学生惊呼一声,拉住他的衬衫,自己却没站稳,扯着那衬衫的一角就要摔倒,同伴于是一呼而上,一左一右一后,形成庞大而完美的肉盾。

织意只觉得后腰一凉,失去方向,仰面倒下,压在了身后男学生的身上。

“谁压到我手了!”

“快起来,我要吐血了!”

一片混乱中,织意又听到江雪侧说话,声如蚊呐:“没事吧?”

他有些恍惚,不由自主伸出手。

然后一只发凉的手抓住他,将他拉了起来。

织意如同寻到归宿,想要离他再近些,但江雪侧的手很快缩回去,默不作声站着,没有再看他。

“小先生,请您多说几句话,哪怕不是向我说……”

他听出现如今这个江雪侧嗓音中的青涩,以及对待他的疏离与陌生,心中有些伤心。但他记得宋竹央说过——这里是他们记忆的迷宫。

那么现在的江雪侧,应当是记忆中的江雪侧,是过去那个还未认识过他们的江雪侧。

想到这里,织意又产生深深的遗憾,因他无法看见他过去的模样。

“……哥哥,要上课了,有事的话再等等我,好吗?”

江雪侧见他孤身一人,看起来可怜巴巴的,有些于心不忍,总算轻声道。见那盲眼的大哥哥听了他的话立刻欣喜若狂,要来抱他,他怯生生躲开,有些不自在。

校医总算拿着创可贴从药房走出来,江雪侧从钱包里拿出零钱放到一边桌子上,小跑接过创可贴,道了声谢,又偷偷看了织意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上课铃悠然响起,是耳熟能详但叫不出名字的钢琴曲,但学生们大多不会去欣赏它,只会踏着它,有时缓缓,有时匆匆,在尾声时进入他们的课堂。

江雪侧也跑了起来,他紧紧抱着要给姐姐的那盒创可贴,担忧在高中部的姐姐是否因为摔伤感到疼痛。他在医务室耽误了时间,即便努力地跑上楼梯,转过拐角,在抵达教室时,那钢琴曲的最后一个音符也已经结束许久。

刚开了头的课堂进度马上被打断,这令老师十分不悦。

“同学们引以为戒,如果下次再有人像江雪侧一样早自习迟到,上课也迟到,就别怪我叫家长了。”

她转头继续在黑板书写,江雪侧埋着头,因为紧张不自觉憋气,穿过一列列桌椅,在同学们时不时投来的视线中回到后排角落的座位。

但椅子上不知被谁倒了一摊黄色液体。

他站在座位前不知所措。

“老师,江雪侧站着影响我们上课了。”有人偷笑一声,举手大喊。

再次被打断,老师转过身,紧紧皱起眉头:“江雪侧,不想上课就去外面站着。”

同学们目光戏谑,而老师手中捏着的粉笔似乎也要因为愤怒脱手飞来。

江雪侧抱着那盒创可贴,默默沿原路走出教室。教室外,某些班级传来阵阵朗读声,还伴随着太阳雨过后越发浓重的寒气。

他低头看脚,心不在焉,没发现有人在观察他。

宋竹央正站在楼梯拐角处看他。

少年个子抽条,但看着营养跟不大上,校服在身上显得宽大无比,露在外面的手腕和脚腕如同包了肉的枯枝。他一张脸只巴掌大小,每被寒风吹拂,便会少一点血色。

他就那样不吵不闹,安静地站着,好像已经习惯。

宋竹央想,不如直接去问,问问他想做什么,希望实现什么,或最害怕什么……他这样顺从乖巧,简直像是可任人摆布。

说不定直接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自己是跟踪他的杀人魔,会让他吓得直接在这记忆里开个口子。

他见江雪侧拆开怀里那盒创可贴,不出声,一片片数着创可贴的数量。里头老师讲课,到激动处便抑扬顿挫,有时说句玩笑话,便惹来一片欢快的笑声,而江雪侧始终来回数着,一个人演着默剧。

宋竹央倚在墙角,眼眸浸入他的身影,成为那孤单上演的默剧的唯一观众。

创可贴是什么作用,宋竹央猜得很准。

下课铃一响,江雪侧便揣着那快数烂了的创可贴往对面的高中部跑。

言若比他大四岁,读高一,就在对面高中部。想必他是惦记着早上她膝盖受伤。

走廊学生来来往往,这样的情形宋竹央上班时几乎每天都见,但在这些学生之中独自奔跑的身影那样格格不入,是他从没有见过的。

他有恃无恐跟上,不害怕学生们的打量。

在这些属于过去的记忆中,外来者的所作所为并不会导致过去改变,最多使记忆拥有者在某一记忆点的情绪感受产生变化。

也就是说,他们在他过去中经历的一切,都将被修正遗忘。

宋竹央一边走着,见着那些学生的头顶,似乎都散发着活力,那些好奇的、发亮的眼睛,分明是纯真的,却又因为未雕琢,可化作利剑,也可变得污浊。

这令他想起这世界的一种游戏,名字叫捉迷藏。只是这校园的规则是鬼在捉人,却还要称人在捉鬼。

他从走廊这头到走廊那头,忽的感到不对劲。

长度不对,高度不对……温度,也不对。

霎时,天色暗了下来,他身后那些在走廊上吵闹的学生如同被按下静音键,张着嘴作无声狂欢,像是空间被割裂,学生的身体被斜劈成两半,又被哪处飞鸟的一只翅膀拼凑,而那另一边身体随着这立体画面旋转挪动,有的落在屋顶上,有的嵌进树干里……乱象丛生。

像是造物主正自造拼图。

而冬日特有的寒气如同被火焰炙烤过的针,扎进肌肤,然后那扭曲变形的温度也像毒蛇一样在体内蜿蜒,分泌热意。使人全身冒出汗珠。

宋竹央见到江雪侧还在跑,听见他的声音也像被切割挪动,从那处飘移到他耳边:“数量不对,数量不对……”喃喃地,宛如陷入思绪黑洞,难以挣脱。

“江雪侧!”

无形的手正将宋竹央推离,他少见地大声呼唤江雪侧的姓名,却有一阵风墙,将他的喊声打了回来,击得他五脏六腑几乎震颤到爆炸。

这绝非是什么魔法的后遗症还是副作用,有什么人在这世界里,正企图破坏,亦或杀戮……

对象是谁?是他们……还是他?

“到底有什么跟着来了……”宋竹央用指腹擦掉嘴角的血丝,直到江雪侧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当中,那阻碍力消失,他再次追了上去。

艾卢姆和莫黎塔正被一群人围在角落。

这里是校园边上的一条小巷,与那年久生锈的围栏相接,监控器被攀爬生长的植物覆盖,到了冬季又覆上一层枯枝败叶。

“小妞,不要不识好歹,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

这群人显然是不良少年,为首的口中叼烟,吸了一口后,双指碰唇取下,往艾卢姆脸上轻轻吐了口烟,他笑起来:“你们两个头发哪里染的?怪好看的。”

他一笑,其他少年便也笑起来。

艾卢姆冷哼一声,跳起来一把把他的烟抢了过来,扔在地上,用自己的牛皮鞋恶狠狠碾灭:“烟草而已,还不是一点就烧没了。”她瞪着眼,丝毫不害怕,“赶紧让开小孩,否则小心我的剑。”

为首的少年脸上有许多未愈的疤痕,透着这年纪不该有的狠劲,他伸手掐住艾卢姆的下巴,威胁道:“别以为我不打女人。”

“你放开她!”

眼见艾卢姆青筋暴起,莫黎塔从她背后钻出来,在那少年胸口推了一把,“我,我们没钱!”

少年的眉毛扬起来:“你是她什么?姘头?”

莫黎塔听不懂,又一把抱住艾卢姆,看似安抚,实则在阻拦:“艾卢姆,没事的,他们会放我们走的……”所以千万不要冲动暴打他们啊!

有人听见上课铃,道:“子季,蔡志勇还没来,是不是放我们鸽子?”

“他敢不来吗?”为首的少年瞥了一眼围栏,冷冰冰地说,“把老子的车开坏了,老子还没跟他算账呢。”

艾卢姆彻底失去耐心,把扒在身上的莫黎塔拉开,拽着他要往外走。

真不知道怎么来了这个破地方,那讨人厌的男人消失前说的什么?什么记忆的迷宫?

她最讨厌走迷宫。

莫黎塔缩着脖子,只觉头顶一黑,被什么人套上麻袋。

“把这小子和这小妞先抓起来吓唬吓唬。”

他听见有人提议。可他们称呼他和艾卢姆为“小子”与“小妞”……难道魔法失效了……

莫黎塔正思索,听见艾卢姆不耐烦地大喊:“你们死定了!”

她欲催动魔法,却发觉体内那淌魔力的泉只静静躺着,丝毫不随她意愿流动,连那烙印都疲软无力,躲在她躯壳之下酣睡。

无法点燃火焰,更拔不出剑。

但艾卢姆已经做出拔剑的姿势,如同石化一般,一片鸦雀无声。莫黎塔可预想到她面临的尴尬,咳了声,抬脚便往前撞去:“艾卢姆!跑!”

“艹!徐子季!你被唬住啦!还不快抓回来!”

“白痴,你先看看是哪个跑了!”

那叫徐子季的少年忽然丢下逃跑的艾卢姆和莫黎塔,灵巧地爬上围栏,而众人随着他动作望去,见到他们候在这儿,等了许久的主角——蔡志勇。

他背着包,像是要逃课,已经爬到围栏最高处,但也许是视线被围栏上缠绕的枝叶阻挡,再加上刚才艾卢姆搞出的寂静氛围,一直到视野开阔处才发现下头围了一群人。

但他终究笨拙,还未往下爬便被徐子季一把抓住领子。围栏尖端是锐利的三角,一个不慎身体便易被刺穿,这该死的徐子季竟然丝毫不在乎惹出事端,死死拉着他,令他摇摇欲坠,一颗心都要跳出来。

“徐哥!徐哥!我错了,我这就下来,别拉我领子了!”蔡志勇一边求饶一边顺着徐子季的意翻了过来,在下爬的过程中听见徐子季笑了声,一转头便见他抬脚踹了过来。

底下的人立刻让出一片空地,待他重重砸在地上,放肆地嘲笑起来。

额头很疼,好像擦破了皮。

蔡志勇吓得瑟瑟发抖,趴在地上求饶:“徐哥,是我错了,我不该偷走你的摩托,更不该骑坏他,如果知道那是你的摩托,给我十个胆子都不敢骑啊……”他一边说着一边从书包里掏出一打红色钞票,“这,这些都是赔你的,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

“艹,这点钱就敢打发你徐哥?”一个金发少年在他身上踩了一脚,“知道你徐哥花了多少钱改装吗?”

蔡志勇大哭起来:“徐哥,我真的没钱了,这些钱还是从保险柜里偷来的,真的没办法了……”

徐子季跳下来,在他身边蹲下,打量了他一会儿,咧嘴露出虎牙:“听说你是好学生啊……我不要钱……”等蔡志勇露出喜悦,他又慢悠悠补充,“你去告诉全校的人,说你不仅在外面偷东西,还偷了家里的钱,好不好?”

蔡志勇果然露出惊恐的神情,看上去下一秒就要给他磕头了,徐子季于是感到索然无味,收起笑容站起身。

那用来套莫黎塔的同款麻袋又不知被谁掏出来,吓得蔡志勇尖声道:“徐哥!有人可以代替我还钱!他有很多钱!”

见徐子季抬手示意同伴停下,他看到希望,急忙补充:“他,他叫江雪侧,他父母离婚的时候给他留了很多钱,而且今年刚上初一,性子又闷,就算出事了也不会有人找上你们的……”

躲在墙角偷听的莫黎塔和艾卢姆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疑惑。

“艾卢姆……”莫黎塔举着麻袋,轻声道,“江雪侧,好像是西瓜头的名字。”

艾卢姆靠在墙角摇摇头,似乎对这些人的举动很不认可:“西瓜头可不好惹。”

“他们可要小心主人和殿下了……不过艾卢姆,既然在这里魔法失效,是不是说明……”

莫黎塔隐隐觉得发现盲点,越说越被自己惊讶,直到艾卢姆也反应过来,两人再次相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惊喜。

“艹!我这就去杀了那个废人和讨厌鬼!”艾卢姆学习脏话的速度倒是很快,娇小的红发少女斗志满满站直,嘴角邪魅上扬,仿佛胜利在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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