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桑植拒绝了游乐园的邀请，后来江郁云才明白，是关于宋承枫的芥蒂。

如果桑植不想去，江郁云也不会勉强，只会告诉自己，他的介意，怎么不算是一种在意自己的证明？

我真会劝自己，江郁云心里想着，想笑，喝口牛奶止住笑意，看着桑植等他说话。

桑植已经换好出门上班的基地制服，站在床边，手里拿着餐盘，等到江郁云喝完牛奶，接过杯子：“我上班了，你可以再睡一会儿，记得刷牙。”转身想走。

“嗯？”江郁云叫住他，“桑植。”

被叫住的人再次转身，说：“去游乐园，也可以，我会找时间。”

“你生日那天，我们会在林肯号。”

林肯号？

挂在天上的林肯号？

江郁云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桑植捏他的脸：“有必要这么震惊，家属可以去。”

确实，家属是可以去的。

基地管理条例里有这么一条，空间站的工作人员每年有一次机会，回地球探亲，或者接一位家属到空间站团聚。

回地球能见更多的亲人，是大多数人的选择。

需要提前申请，庄惟闵还在莫比乌斯号的时候，会选在桑植的生日这天。

可是桑植也能申请吗？

江郁云从床上跳下来，桑植拿着餐具，没有合适的位置，最后只好跳到桑植背上，双手用力挂在他的身上：“想去。”

桑植负重走出房间：“知道了。”把背上的人放到沙发，回卧室给他拿鞋，“既然你起来了，就别睡了，早点去上班。”

江郁云眼前晃过两条黑线，找不出一点反驳的理由。

被穿好拖鞋，洗漱换衣服，和桑植一起出了门。

各自开车去上班，路上，江郁云忍不住发讯息确认：“我真的可以去林肯号吗？”

桑植回复他三个句号。

代表不想和傻瓜多说。

好吧，可是江郁云的第一次地外之旅，多问几句又怎么了呢？

“为什么这么没耐心。”江郁云质问桑植。

好几分钟，才等来对面的讯息：“好的，你问，我晚上统一回答。”

半分钟后，又收到一条：“在此之前，请小江老师确认你的档期，你的行程本里，那几天没有重要的事。”

看完，江郁云把通讯器扔到一边，过了十秒，认命地捡回来跟组长请假。

桑植要带江郁云离开地球，江郁云原谅他的不懂礼貌。

晚上，江郁云了解到，桑植去林肯号，是有工作的，工作日程连续三天。

“所以要去三天。”桑植回答完第十一个问题，“还有什么要问？”

江郁云扬了扬手里写满字的纸：“没了。”

回答问题的人暗暗松口气，看了眼时间，十二点了，起身关掉电视：“睡觉，明天要早起。”

江郁云伸手，下一秒双脚悬空，等到头挨到枕头，桑植关了灯，他仍然兴奋地睡不着。

在黑暗里，抑制不住地想东想西，不知过了多久，来自身边人的宽大手掌覆上他的眼睛，接着，江郁云被裹进桑植怀里，被禁锢着，在桑植的气息里无法再分心去想其他。

“快睡吧，好奇宝宝。”桑植的声音在耳边散开，沙哑而平静，带着一如既往的蛊惑，将江郁云引入睡眠。

生日前一天，江郁云开启了和桑植的地外约会之旅，和三个小孩一起，被安排在飞船的探亲人员专仓。

航行全程两个小时，舱室里的屏幕上投影着当前飞船外的实时画面。

轰鸣声里，飞船开始加速上升，系着安全带的小学生发出几声尖叫。

江郁云咽了咽口水，双手紧握，专注地盯着眼前的屏幕，建筑、城市、山峦、大海，他们离地表越来越远。

渐渐地，轰鸣声停止了，飞行逐渐平稳。

人类文明的造物越来越小，地球显现出祂自然的模样。

江郁云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射线风暴，不也是一种自然？

对地球本身不造成伤害的，只清除生命与文明痕迹的另一种自然。

冥冥之中，是什么在主宰？

他想不明白，被叽叽喳喳的童言童语拉回现实。

稍大一点的小孩说：“这是我第四次坐飞船，以前每年我都来看爸爸妈妈。”

另外两个小小孩一脸羡慕，表示自己是第一次。

大小孩骄傲地扬脸，和江郁云搭话：“哥哥，你也和他们一样，第一次坐吗？”

江郁云看他，一个没有脖子的小胖子，回答：“我也是第一次坐。”

小胖子自我介绍：“我叫小杨，杨树的杨。”

江郁云说：“我是小江，江河的江。”

穿着碎花裙的小女孩问：“哥哥，杨树是什么？”

小胖子一板一眼地答：“我爸爸说，是一种以前的树，我看过照片，很高，是绿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