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吃死过人?”祁洋瞠目结舌地问。
“真的呀!”孔易诚一咬牙,似乎在权衡要不要继续说下去,毕竟那有关林塑的隐私。
思来想去,他还是打算粗略交代一下。
“不过那是他年轻时候在培训基地发生的事,我们首长之前什么身份您二位应该也清楚,我也是听人说的。”孔易诚说,“他之前在培训基地的时候,会偶尔做饭来着,但奇怪的是,别人每次吃他做的都会中毒,食物化验结果还没问题,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后来有次,直接吃死他一个队友。好像那以后,他就再没下过厨了。”
“我尝着味道还不错啊……咋能吃死人?”虞今越难以置信,越想越后怕,心想,那自己命还挺大?
“体质特殊吧……”孔易诚挠了挠后脑勺,“反正一般人还真做不到他那样,顿顿色香味俱全还能顿顿食物中毒,关键是!他自己吃了还没事儿,你说这事儿玄乎吧!”
暗黑食神下凡?牛逼。牛逼死了。虞今越震惊得说不出话,只会在心里感叹这么两句。
“我说这么多,也不是为了背后嚼首长舌根什么的,我只是想告诉虞组,首长这个人吧,没什么坏心眼,更不可能在饭菜里下药什么的,就是单纯做不好饭吧。”孔易诚又赔了个笑,“希望虞组不要和他记仇,咱们依然合作愉快。”
虞今越思忖点头,说:“我知道了。”
如果不是故意的,那也不是不可以原谅。毕竟能力出众,又长着那么张脸,除非作恶多端人性尽无,或者杀父杀母丧尽天良,否则是很难让人恨起来的。
而且,退一步讲,自己就没错吗?林塑事先明明就再三警告过自己,但自己偏不听还硬要吃,这么算下来,好像自己的责任占大部分?
而此刻的林塑,刚回到自己的办公间。
他不断去回想虞今越刚刚说的那句话,和回忆里的某些声音重合,一声声的声讨包裹着他,戳着他脊梁骨,给以云端跌落的冲击,令人窒息。
林塑抓起玻璃杯灌了几口水,稍微平复了些,恢复冷静。
郝望瞧见他这模样,不禁担忧:“上将,您哪儿不舒服吗?”
“没有。”林塑镇定下来,声音平静一如往常。
他需要迫使自己从泥沼里爬出来,需要个别的东西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林塑在成像屏上堆积成山的文件里挑挑拣拣,选中了昨天严屿发给他的文件。
他打开那些志愿者的个人资料,一个个看起来。
「张志成
四十二岁
……」
一页一页滑动,忽然,一张熟悉的照片映入眼帘。
那是个清秀娟丽的女生,十七岁,叫江小陌。
林塑心思从回忆中彻底抽离,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许久。他翻看了下江小陌的个人信息,随即联系上了严屿。
彼时严屿正在采集室帮忙调试仪器,他戴着口罩,背景杂乱、声音嘈杂。
“首长,有什么事吗?”
林塑听着他朦胧的声音,瞟一眼他身后行动忙碌的人,说:“有事问你,找个安静的地方。”
严屿点了点头,左右看了看,从出口出去,停到一个拐角,摘下口罩喘了口气,问:“怎么了?”
“志愿者采集的时候,有没有认真筛查志愿者条件?”林塑嗓音淡然,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如果靠得够近,就会知道,他其实带了丝怒火。
“有。”严屿一本正经地交代,“每人的各项信息我们都有严格检查,达标了我们才会入库,像最基本的血压血脂——”
林塑打断他说话:“那里面有个十七岁的女孩,你们知道吗?”
严屿眉毛一皱,迟疑了两秒,没吭声。
林塑看出来了,继续质问:“知道对吧?”
严屿垂下眼,点了点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林塑说:“那你告诉我,志愿者要求的最低年龄是多少。”
“十八……”严屿叹了口气,抬眼看他,口吻诚挚,“但人实在太少,我们有和那个女孩交涉过,也劝过,她仍坚持自己。我还问过沈教授,他也认为可以留下来。而且,她离十八也只有两个月了而已……”
他声音越说越小,彻底没了底气。
他知道林塑的说一不二的脾性,更何况这件事于林塑而言,是具有欺骗性的。他们赌的就是林塑不会仔细查看志愿者信息,才会把江小陌塞进去。
“两件事。”对于他刚刚说的那些,林塑充耳不闻,“第一,把她从库里剔掉;第二,明天,让她来找我。”
“可是——”严屿还欲再辩。
“如果最后人员真的不够,我会顶上,”林塑说,“没必要拿一时的不慎毁了小姑娘前程。”
严屿瞳孔愕然一缩,都快语无伦次了:“您顶上?您怎么能——”
“灾难之下众生平等,有什么不能的?好了,去办吧。”林塑不等他应声,蓦地挂断了。
办公室内,静谧无声。郝望瞧出气氛不对,没多插嘴,也轮不到他插嘴。
林塑揉了揉眉心,又仔细翻看了下江小陌的个人资料,点开了亲属关系那一栏。
父亲三年前死于感染,和她那天说的没差。母亲在撤离那天,没能从地下城走出来。
林塑目光紧紧停留在“死于爆炸案”几个字上,眼眸沉沉,似要把它们从成像屏上剜下来。
他看着看着,忽然一阵心痛和无力。
那未知爆炸,到现在还没个线索。北上园里多少人和江小陌一样,泣血椎心地等待一个结果,等待还亲人朋友一个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