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扶着江映的手臂站起来,等他问了句“怎么了?”,揉着腰,把嗓子掐得很尖,道:“都怪你啊,还不是昨晚你压得我太疼,重都重死了。”
江映哪里受得了她这样,耳后直冒热气,下意识先看周遭,再看她嗔怪的脸,琥珀色的眼眸湿漉漉的,好似不管经历过什么,永远都会保持纯净无瑕,天真得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陆千景控制着自己嘴角不要翘得太过张扬,眨了眨眼,道:“江大侠,你不是很厉害吗?一个人能打跑一群,也不拉我一下?”
江映皱着眉:“又来了是吧,一大清早能不能别闹,都说了没有,从未有过。”
他语气坚定,平白有股对天起誓的意味。
陆千景望望天色,歪着脑袋,道:“现在很早吗?昨晚也才一个多时辰,我还当你一晚不睡也起得来,没想到你也起不来。”
江映:“......”
门吱呀一声开了,陆千景咬咬唇,余光里,杜怀月身形模糊,一抹青衣,也不知是风吹得太厉害还是自己站不稳,陆千景总觉得她下一瞬就要倒了。
她暗笑这人果真好骗,这就沉不住气了,也不知道刚才是哪一句刺激到了她,是似是而非、半真半假别有深意的暗示,还是江映否认那件事情的存在。
她笑吟吟回首:
“杜姐姐?我正问江映他是怎么救下你的,谁知道这个人记性真差,一点都想不起来。”
江映正看着她,面不改色。
陆千景清楚江映大约看出了她是故意的,但他不阻止,她就当看不见。
“我们要去吃早饭,你要一起去吗?我真不知道江映那么厉害,昨天太匆忙了,待会你正好同我说说?”
杜怀月摇摇头,铺天盖地的失望压得她喘不过气,“我就不去了,刚才听到声响所以出来看看,摔得很重吗?”
陆千景道:“摔得倒是不重,就是腰还疼。”
江映拉她胳膊,“走了。”
火熊熊烧着,热气铺面,陆千景下意识用手拖住脸,挡住一阵接一阵的热浪,脑子渐渐清醒些许。
她有种事情失控的错觉,可事实是什么都没发生。
她分明看到杜怀月脸色不对,却不是她想象中谎言被揭穿时会出现的尴尬、慌乱。
若换成她在背后编排沈彦启对她很好,还被沈彦启听到,她一定会羞得撞墙。
杜怀月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样激她都没反应,脸皮也不薄啊。
但那满面哀戚又是怎么回事,眼角下垂,一脸哭相。
陆千景勉强压下对杜怀月的疑惑,对着灶边那人。
“你生气了?”
“没有。”
“哦,我没有不信你。”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理我?
陆千景烦躁地想,江映也还是有问必答,但哪里似乎不太一样。
木柴塞了一捆又一捆,锅里水渐少了,正滋滋作响,鱼香飘了出来,闻着还不错。
可这人一句话都不说,她习惯了他献宝一样过来邀功,这番冷静倒是罕见。
江映若有所思地放下锅铲,“我也想听听她怎么说,不过你看她编不出来了吧?这下你放心了吧,别整天疑神疑鬼,她就是想挑拨我们。”
“还有,你说话就好好说,什么压不压的,还一个多时辰......”虽然许多男人很爱拿多久多长到处吹嘘,但他真的没有此类怪癖,声音越压越低。
刚才有别的人在,他真的很想堵上她的嘴。
陆千景抓紧脸,手下一片烫得吓人,她站起来,拍拍裙摆灰尘,“这里好热,我回去拿些茶水。”
杜怀月不满愁色的脸始终在脑中挥之不去,她想,只要有她在,杜怀月肯定不好意思说话,倒不如先躲起来。
脚步声刚刚远去,身后好似就站了个人。
“这么快?”
江映回头,“杜姑娘,你怎么来了?”
“这儿是你的地方,我来不得?”
一时无言。
“江映,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你想说什么。”他直起身,他听惯了冷言冷语,大多都是逞一时之快,不会实质性的麻烦,但杜怀月明显不一样,用这个起头,她就是来挑事的,心里顿时一阵疲惫。
杜怀月唇角透出几分不明显的哀凉:“昨天你陪她去玩了一天,公事不用管了?”
江映恼火,昨天是去给谢诚验尸,怎么就成了去玩,要说公事,谢诚才当真与世子相关,是他该管的,她什么都不知道造什么谣,他的名声就是被他们这样弄臭的。
“那今天呢?你什么时候这般放纵。”
“......”江映默不作声,半晌,“你呢,杜小姐,你不是个大家闺秀吗,为什么要编出那样的话来骗人,我什么时候救过你,你还跟她说过别的什么?”
他现在怀疑,所谓青梅竹马都是她散播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