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见她对沈彦启疏远恭敬,他还觉得好笑,后来怎么突然就无话不谈,真交心了?
怎么可能,他咬着牙把这个想法挤出脑子,还是不那支萧。
“我不是怀疑你。”
她用被子蒙着脸:“那你是喜欢我?”
那声音透出被子,朦胧地罩进心里。
“你不是一直知道吗,你也喜欢我。”他不厌其烦强调。
“喜欢我的脸?”
他答得不利索:“嗯。”
这话问得古怪,听起来像是他真的只喜欢那张脸。
“喜欢我的身子?”
他喉咙干涩,迟迟发不出声音。
“你敢这样碰她吗?”
她把脸埋得更深,心口一阵一阵抽痛着。
她不是个把清白贞操看得多重的人,也不是接受不了更亲密的举动,反正在别人眼里,他们哪还有清白可言。
好几次她看到他强忍着,每一寸肌肉都在紧绷,脸上还要装出云淡风轻。
她都难受。
可这种事,她不想跟一个不喜欢她的人完成。
她嘲笑沈彦启是个打发时间的玩意,她自己又好多少。
那人斯文秀美、冰清玉洁、高不可攀,江映有几个胆子对她做那种事。
“阿景,你能不能讲点道理。”江映静静注视着她,在脑中埋没已久的名字被拉出来,猝不及防。过了那么久的事被人提起,只有一个可能。
完了,他心想,她存了心要和人作对,总能挑出一根刺来。
青梅竹马,到底是谁给他扣的帽子,这人一贯疑罪从有,莫名其妙就成了她最介怀的一点,中了恶咒一样,怎么都消不掉。
“我第一次见她时都快十六岁了,你说哪来的青梅竹马,你当是你和杨时吗?”
“要说像你们那样,也有一个,别人孩子都生了几个了,等我带你回去,你有本事就把她弄出来。”
“我是不想看杜怀月死掉,杜相曾命我看顾他孙女,等回程时我还想去拜见他,拖着人家孙女尸体过去总不太好吧,或者缺胳膊少腿......”
陆千景脊背凉了一下,不敢去想那场景。
“所以你拼了命要护着她?”
“一点都不怕死?”
“江大侠,厉害啊?”
好不容易把这层纸撕开一些,她见江映满脸茫然,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一张脸当真傻得厉害,像被人一拳捶蒙了。
心里还生着气,脸上不由笑了,她迅速压下唇角,让这一声听起来极尽讽刺。
“你不是说小时候从来没人跟你玩?你到底从哪找来那么多人去劫轿子?”
“什么大侠?”
江映静静看着她,心跳不自觉快了几分。
这般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行径,偏她做出来一点都不可恶,秾丽明媚,鲜活得让人挪不开眼。
“什么轿子,我为什么要去劫轿子?陆小姐,你有没有脑子,抢劫是要进大牢的。”
“不是抢她家的,是她被人绑了,你去救她。”
“我怎么救她?他杜家女眷哪次出门不是一群人围着,那么多家丁仆妇,见了他家车轿还得避让,你是不是太瞧得起我了。”
他迅速回忆了一遍从前听来的话。
他一直没注意杜家人如何出门,懒得去凑那个热闹,但那几个骂他天煞星的堂弟去过,被人撞翻在地,回来肿着张脸嚷嚷街上热闹得很,杜家家丁开道,仆婢环簇,别说能看夫人小姐,就是俊俏点的丫鬟都见不着。
杜家还算做了件好事。他盯着堂弟额角肿块,心里只剩这个念头。
后来去了京城,见过几次高官家女眷出行,果真如听来的一样,那时他想,大约所有大户人家都是如此。
在李府见到陆千景,她一个人站在前厅,打扮得花枝招展,浓妆艳抹居然也不像媒婆,轻轻松松就抓去旁人所有目光。
当然,他不可能对裴述的未婚妻一见钟情,但也挡不住他真心实意讨厌裴述。
裴述上一秒油调调恭维他,赌咒发誓再也不要斗鸡走狗,下一瞬就跟她眉来眼去,随后她抽身回去,空间好似瞬间空了一块,李府奢华的前厅全都失了色彩。
他们两个眉目传情,他算什么。
好像被人戏弄了一样。
他能一眼预见裴述娶她的下场,不止喜欢斗鸡走狗,还会沉迷女色,日渐一日堕落。
“你出门会带几个人?”他突然好奇问,印象中她形单影只,却一点都不孤单,她就是热闹本身,叽叽喳喳,前脚恭维沈彦启,后脚就能来欺负他,忙得不行。
她不也是大小姐吗,为什么总一个人到处乱跑,他看着她在李府跑了一遍,苍梧山上她又是一个人。
旁人是偶尔如此,她则是常态,以至于时常让他忘了她也是个养尊处优的人。
“杜家人都会带一群家丁,要想从他们家人手中抢人就够难了,抢人的贼人一定更加厉害,我还得把他们打跑......”
“在你心里我真有那么厉害?”他诚心问,心头突然敞亮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