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郁舟行安排的人出手了,他们齐整跪下,领头一人挺直脊背缓声开口。
“草民与李举子的遭遇相同,拒绝邀请后因害怕被打击报复,甚至想要弃科考而归家。但草民寒窗一生只为登天子堂,仍是留在了盛京妄想一搏。谁知会试结束后被礼部找上门要做伪证,草民实在是害怕,怕自己的再次拒绝会招致杀身之祸,又怕自己迫于淫威为追名逐利之徒担保。
所幸草民失魂落魄之时遇到了郁舟行郁大人,他开导草民,让草民依本心行事。草民觉得郁大人所言极是,‘没有人永远无畏纯真,可是永远有人无畏纯真。’
六年前是张大人与郁大人等前辈为我等寒门举子发声,陛下亲自颁布法令为我们铺就‘登天子堂’的大道,草民愿接过责任,为后辈人撑一片清明盛景。”
说完这段话后,他身体里的一股气仿佛也跟着话音消失了,却另有东西托着他的脊梁让他不至于软倒,身后的举子们纷纷跟着叩首,目光坚毅。
风匡乾没想到“证人们”这一番话,轻巧将天历十二年科举舞弊的旧案翻了出来,颇为心喜,也直直跪下,“儿臣闻言颇有所感,父皇亲自颁布法令鼓励寒门学子参加科考,却被有心人戏作弄权敛财的工具,有损天子威严,还请父皇彻查此事,还天下清平。”
中宫,辰时已到,风匡月一拍脑袋装作刚想起的模样,将怀中的账簿交到皇后手中,“母后,这是绛朱宫中沈兰祺昨夜给我要我交予您的,都怪我只知道着急,差点将这事都忘了。您快看看这是不是什么要紧事物,能不能帮上太子哥哥的忙。”
皇后这些年为争权执掌后宫也学着看账本,更何况这些账目格外浅显,她略略一翻就明白这是沈兰祺送来绛朱宫的把柄,顿时喜从中来,拍拍风匡月的手道:“早年见沈家姑娘便觉得她聪明,如今一看更是个妙人。”说着她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快快,出宫去助乾儿扳倒二皇子。”
大理寺中,皇帝俯视底下跪着的一干人,还未开口便听殿外太监传皇后娘娘、大公主、三公主一并到来,正待传召。风匡野故意接到风匡月的信号才启程,与她们恰好碰见才一同面圣,否则她不能保证皇帝真的会放自己进去。
皇后一见文辰满是菜色的脸便知如今是太子占上风,更加得意呈上账簿卖力地痛打落水狗。皇帝自然明白朱贵妃的钱是从何来又向何去,但众目睽睽之下还是打开翻了两页,又看笑的一脸灿烂朝着太子使眼色的皇后,心中厌恶更深一层。若是皇后不这么忘形地得意,将此事交给太子挫一挫二皇子的气焰也未尝不可。
风匡野见时机已到,径直走上前跪下,念出了下半篇《怀清赋》,又叩首:“儿臣虽在宫中不问世事,却也知晓父皇对寒门学子的大力扶持,有感而作《怀清赋》,还望父皇不嫌弃儿臣粗笨。”
皇帝从高座上站起,微微俯身向她看来,“文辞雅正,情浓感深,你是真的明白了朕的一片苦心。这么多年是朕疏忽了你,竟如今才知晓你的才气,不若科举舞弊之事就交予你处理,朕相信你不会让朕失望。”明明语调柔和,眼神也慈爱,风匡野却感受到透骨的寒意,他压下来的不止是身子,而是身上破天的气运。风匡野身凉而心热,气运如此重要,更不能交予他人,暗暗发誓不能落得金阅与皇后那般田地,用自己哺育他人气焰。
既然决定要修理二皇子旁逸的枝节,又不愿让太子太过得意,将事情交给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三公主也许会有新的变化,皇帝很期待朝堂局势会有什么变化。
皇后笑容僵掉,刚想反驳就被儿子拽住手示意闭嘴。风匡乾看着跪在自己之前的妹妹惊讶又激动。文辰抬起紧贴着地的头,紧皱着的眉头也松开些许。
皇帝起身离开,皇后再有万般言语也只能跟着回宫,风匡野推开了凑过来想要说话的太子,吩咐将所有人都暂时关进大理寺牢狱,严加看管,闲杂人等不得探望接触。
风匡野走出大理寺向盛京百姓宣读圣旨,众人知晓她是《怀清赋》的作者颇为信服便各自散去。
却见金阅身边的大姑姑驾马飞驰,递来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