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赵缑支持他征兵,将他分配到老淮阴侯守着的岳州,可没人告诉他,让他来驻守的地方,是老淮阴侯设下的禁区,老将领都死了,新兵又对岳州不熟悉,他就这样驻扎下来,十年间竟没有一分想要离开的意思。
裴素素掐着腰,不免被腰间的软甲硌了一下,她道:“诸位的命可是真大,十年的疫病次数怕是也不少吧?竟然没能让你们死了,不知是不是苍天有眼,让你们才醒悟!”
邓向烛:“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就算早些醒悟,邵将军的年岁也太小,营中没有主帅,反击太过明显,更会被削弱羽翼,情况不会比现在好多少。”
王冕点下头来:“的确,我听闻邵将军十二岁掌兵权,就此离开都城被分配到岳州,两年间拿下了两场战役,虽然损失不小,但名声是打出去了,没给老淮阴侯丢脸。”
尹熹:“当初若不是皇上非要用十道金令召唤老淮阴侯回来,若不是他急于求和,害老淮阴侯急火攻心死于他乡,戎国早就不敢猖獗了,又何至于现在丢失了北川!”
之前一直听邵晚臣说要夺回失地,未曾想过原来老淮阴侯也被金令召回过,那岂不是和岳飞当年抗金一样?至于病死他乡,只不过是换了一种下场罢了。
“我……我还听闻,后来朝廷从戎国边境抬回来的……是一个空棺,是这样吗?”王冕试探性地问着。
裴素素眼神骤然凌厉,见邵晚臣不曾否认,心中便确认了下来,如此说,怪不得他先前说要靠自己夺回北川,原来他父亲的尸骨埋葬在了他乡……
可她都不知道的事,为什么王冕知道这么多?
裴素素瞥了一眼王冕,对方小声道:“在岳州谁不知道啊?放眼整个椋国,不知道这件事的人还少吗?”
他看着裴素素满眼清澈,问:“你不会不知道吧?”
她摇头,再看邵晚臣时,对方尴尬地笑了笑,他道:“我以为你知道来着……”
裴素素白了他一眼,她是神吗她什么都知道!
她再道:“不过现在也不是太晚,有些人始终认不清自己的方向,所以一直在原地徘徊,十年前的你们没有想到会是如今境地,那么你们现在试图想一下,十年后你们会是什么样?”
尹熹:“如果我们还待在这里,随着毒漳的一次次袭扰,背嵬军终将会所剩无几,我们也无法从岳州征兵,因为十年中灾荒占三分之一,壮丁更是不多,我们最好的结局,大抵就是埋葬在这一方地界里吧。”
邓向烛:“宣王的到来,无非是向我们敲响警钟,隔壁阙州的稷王一直缺一份功绩,保不齐会和宣王联手,将我们彻底拉下马来,能保护我们的,放眼望去,寥寥无几。”
“去他大爷的保护!”裴素素拿起旁边桌上的瓷杯摔在地上,“一个个大老爷们,要谁保护?啊?你们一开始的想法就不对,凭什么被动的等着?凭什么?我们有兵在手,你们到底在怕什么?难道真要被他们给逼死吗?”
“最坏的结果还能怎么坏?比现在更坏吗?你们是选择一点一点的被毒漳给毒死,还是选择自己冲出去,用自己的羽翼保护自己?”裴素素瞪着他们,王冕拉着她,防止她一冲动上手打人。
“你们身为武将,竟然要别人相护,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掉大牙!”她一甩袖子,正视着邵晚臣。
此刻,邵晚臣暗藏锋芒的双眼也在看她,与方才回避躲闪的眼神不同,裴素素觉着他这才算是真正下定了决心,像之前与他谈话一样。
如果裴素素有读心术,她必定能听到邵晚臣在内心里庆幸,庆幸自己遇到她后一改往常态度,开始挣脱泥沼,不再认为赵缑能想起他来,也不再默默等着没有作为。
若是让裴素素来定义他这一改变,那就仿佛是既定的配角觉醒剧情,开始反击,利用现有的东西来为自己博得一条出路。
尹熹和邓向烛看她,虽然她说得很有道理,但她是如何做到这么和他们说话的?尤其是对邵晚臣,那可是军营主帅,她怎么一点上下级观念都没有?
邓向烛有些不乐意:“杨葵,你好了,说说行了呗,你一个小兵卒,能让你待在这里就不错了……”
“邓向烛!她不是你可以说的人。”邵晚臣瞪他一眼,“你说谁都可以,你是背嵬军老人,这点权力你是有的,可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