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不出来了?”林煜歪着头看她，轻笑了一声，他心情现在好得很。

她说不出来就算了，要是真都说开摆出来，那就不是那个奇怪又熟悉的周萤了。

林煜瞥来一眼她摆在桌子上的卷子，都是物理、化学和生物，看见那些用功的痕迹，他手中转着的笔暂停，扒拉近些低头看，“你生物学的还不错，没多少错题，要学理科啊?”

“我也只有生物好一点，别的都有点吃力。”

这算是默认了以后要学理科了。

“谁刚开始学不吃力啊。”

“你就不吃力……”她想说，明明这世界上就是有人天赋异禀，轻而易举就把别人难如登天的事情做的完美无瑕。

他勾起嘴角笑了，“好啊，谢谢你夸我。那我多辅导一下，你觉得吃力的科目。”

周萤想起来餐桌上的对话，犹豫了片刻，“为什么你不以后不学物理化学，我真的觉得你很聪明，很有天赋，是不是……”

“是不是不能学啊。”她顿时觉得好可惜，不忍心继续说下去了。

是不是为了一些东西，你要放弃你喜欢的、热爱的，她没有道明，没有说清，但也知道他以后可能要肩负的责任和安排好的道路，想到这点，突然觉得家世显赫、一切都看似令人艳羡的他，也有让人无奈遗憾、同情的事。她迟疑地说出来，然后不敢去听他的话，害怕他那么骄傲自信的人也会受挫失落地低头。

“我?”

林煜安静地注视着她，他没有先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你不是因为听了刚刚的话，觉得我逼不得已，然后可怜我，所以不继续跟我生气了吧，然后在餐桌上同情地看了我一眼?我说你冷了一晚上，怎么突然变脸了。”

有这方面的原因吧，周萤想，不对，有多方面的原因共同决定，她没有讲话。

但在他眼里就是默认的意思了。

林煜气极反笑，“你脑袋里天天装的什么东西啊，我还得先高兴一下夸我有天赋，但你也把我想的太惨了。”

然后他正色道，不再有混不吝的神情，“但是，我不可能被迫无奈去做我不喜欢的事情，我不是那种道德感太深的人，也不用担心我。”

“即使有再大的施压，他也不会承担耗费一生的那种莫须有的无聊责任，去做会留有遗憾且并不值当的决定。”

选择要自己来做，能为自己人生负责的别无他人。

他说了一堆很拗口的话，但周萤听懂了，他并不是那种因为束缚就放弃喜欢的事情的那类人。

“感觉我说的有点多?你就当我随便乱说的废话吧。”他无意把耷拉下来贴着额头的湿津头发掀上去，看面前的人已经愣住，自嘲地笑自己话好多。

“你也估计现在听得云里雾里。”

“那你是真的喜欢经济学?是金融吗?”她一字一顿问。

“有点兴趣吧。”他拿起周萤的物理和化学题，曾经他无比擅长又熟悉的东西，“高中生活只是一个阶段，又不是一定要困在、必须学以前本就有把握的东西。”

“何况，人喜欢的东西和擅长的事情可能不一样，我不是犹豫不定的人，决定了也就不改变了。”

落子无悔。

周萤走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因为靠近了些，能闻到他身上清柠味的味道，像刚切开的汁水四溢的新鲜柠檬片散发出来的，也许是他的沐浴露留存的香气。

“那，喜欢真的很重要嘛？”她的眼睛追随着他手下按着的生物习题，默默问道，是问他也是在问自己。

“你觉得不重要?”他扬起最后几个字的声调，不假思索直接开口问她，好像是觉得她在说什么废话一样。

喜欢怎么可能不重要。

喜欢难道不重要？

喜欢的事，喜欢的人。

一直注视着，等到周萤如他所愿摇了摇头，他的头便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抬头看着天花板，舒出一口气，眼睛漆黑如墨，轻松地调侃，“那不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