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媛华最近经常提起,要选一个明媚温暖的天气去市外山上的寺里拜一拜,这是他们家往年的惯例,这一次说也要带上周萤,她的病还没好全,要一家人一起。
“小萤,想不想出去玩,等你周末放假了带你呼吸点新空气。”
“好。”周萤带有鼻音地嗡了一声,她是很喜欢去寂静又古朴的寺里拜一拜的,这病太持久了,虚弱地总是毫无力气,以往她根本不会这么娇气,也许是有人天天照顾的吧,动不动就躺床上,每日按时吞药。
“林煜,你这次去吧。”江媛华按照惯例去问他,即使从小到大他没去过几次。
林煜罕见地沉默着,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这件事虽然常被提起,却总是被家里的各种事搁置,直到周萤都快病好了,他们也没按说好的那样去山上的寺里逛一逛,行程一拖再拖。
直到江媛华和林成则在十二月初一趟飞机飞去国外再次打破,临走的时候,江媛华不确定归期,她下了强令,林煜必须在这年结束之前去寺里拜一次。
这是强制的要求,“我们家是每年必须去的,我回不来你也得去,佛哪敢不敬啊。”
江媛华虽然是这么说,但也不对林煜抱有太大的期望,他那个随意坚决的性格一般没人劝得动。
这件事就像规定的任务一样扔给林煜了,他草草答应,点了几下头,就事不关己扭头就走,周萤觉得这事冬过了也无望。
一到周末,她回自己的房间抱起书,一看起来写起来,就是几乎一整天,跟个闭门小僧一样苦行修炼。
“去不去寺里拜拜?”
周萤吓了一条,她本来背对着门,面朝着卧室里的窗户在默背英文课文,身后突兀地传来一句话。
学习学傻了?这天天做题做的脸蜡黄苦涩的。
她转过去,看见林煜站在门旁,没有走进来,简洁又直白地问,“今天下午,去不去寺里,他们怕是快要回来了。”
再不去来不及,交不了差。
周萤这么理解,她本来就很期待,听见这句话,开心更难以掩饰,“去,现在就去!”
林煜扯出一丝笑,她这么肆意表露情绪的时候很少见,如今更是激动地差点蹦起来。
他就提了一嘴,而已。
“好,现在就走。”
周萤立刻就放下手里的书,奔出门外,眉飞色舞地伸开双臂像一只蝴蝶似地跑向他。
“要走着去啊。”林煜事先跟她挑明白。
“肯定是要用腿啊,不然要怎么去。”
林煜不说什么了。
市外的寺庙隐在山里,要到那座古寺不免要费力爬完修缮好的几百青灰色的石阶。他们中途除了分享过一次面包充饥后,就一心开始爬台阶了,冬季万物荒凉,一片肃静。
其实还真是有点累,不过大话已出,周萤只能埋头苦爬,安静地听着两人清晰放大的喘息声。
“看到寺庙了,你快看那里的牌子写着的!”她激动地指着前面的牌子,眼睛都是亮的。
远远看去,红墙青瓦,干枯的银杏树枝后是古朴的一座座塔楼,紫檀木牌匾上雕刻金箔色的寺名,大门雄壮威武,神圣肃穆。
也许是冬季的下午,寺里凄清,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进入庙园,穿过圆形拱门,冬日穿过枫树映在墙上,焦红的枫叶已落,明黄的寺墙上光影斑驳。
“下午不能烧香了。”她有些失望地说道。
他们来的有些晚,门口香灰之上只剩被燃尽的香柱。
路上他们遇到了一个穿青布大褂的僧人,看起来年纪并不大,周萤问他怎么敬拜,才能最显灵,那小僧人听到这话后笑了,似乎觉得她这问题很天真,便说,跪拜的久一点,心静一点诚一点自然就好。
她听完怀着一股充沛的热情就要跨过高高的门槛,走进一座殿内。
林煜跟在她的后面,急喊,“别乱拜啊!”
别遇见一个佛像就扑通下跪,就怕她连连跪一排过去。
“怎么可能,我有看清楚的。”
等林煜走进去了,看见她已经安静地跪在那蒲团垫子上,两手妥帖地搭在上面,蝴蝶骨在阳光下发着透明的柔和白光。
周萤已经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虔诚地默念自己的心愿。
僧人说心诚一点,久一点,她还真当真的,一动不动地跪在那上面,指不定是随口绉出来的,林煜肯定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