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沈穆微一抬眼,顾晦心领神会,一五一十地说道:“陛下罚没了一些在职位上无足轻重的官员,明面上判罚华大人凌迟之刑,实则私下赐了他自尽,保他全尸。至于其他的……”
顾晦顿了一下,说:“宫人不察,皇宫失窃,丢失了不少东西。”
看见沈穆不自觉攥了一下被子,顾晦接着说道:“华大人……定在三日后行刑。”
沈穆阖眼。
“老师,别想太多了。”顾晦感觉到手下的腹部重新变得柔软,便起身把床帐放下来,遮挡住日光。
沈穆到时候休息了,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体。
瞧见沈穆仍然坐着,顾晦不厌其烦地再次开口劝道:“华大人是众矢之的,满朝上下只有您为他奔走,其实您做的事已经大大超过了该有的本分,再如何难过都好,老师也不该为了他伤了自己的身体。”
沈穆隔着床帐看向外面面目模糊的顾晦,这话说得,跟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一模一样,倏然笑了。
011若有所觉,碧绿的猫儿眼睁开。
“二皇子,”沈穆轻轻地摸摸猫猫头,意在安抚,他抬着头,顿了一下才说道,“你真的与陛下很相像。”
顾晦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漏跳了一拍。
沈穆却又温和地注视着他,摇头,说道:“又不是很像。”
顾晦眼神保持疑惑,但沈穆没有接着说下去。
他抬起手,顾晦等了两秒,才把自己的手穿过床帐,搭在沈穆的掌心上。
沈穆拉着顾晦坐下,然后自己撑着床坐直了身子,拉开床帐,主动抱住了顾晦。
“殿下辛苦了。”沈穆轻轻拍拍顾晦的后背,他这些日子总病着,顾晦也跟着他熬。顾晦身上还有伤呢,他会武不错,但这样没日没夜的照顾他,自然也跟着消瘦了不少。
沈穆很内疚。
明明他是大人,顾晦才是那个需要照顾的孩子,结果他这个大人太不靠谱,也太幼稚,反倒累得顾晦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还挨了顿打。
不能用现代人的思想在这个时代做事。
自己还是太单纯了,在这件事上,丝毫都没有想到那位高高在上操控全盘的皇帝。
明明只有那个皇帝才能有对朝堂这么强大的掌控力,顾晦又明着阻拦了好几回,几次欲言又止,他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不对劲。
……
“抱歉,让你为难了。”
他都……猜到了。
顾晦有点手足无措。
“没、没关系的。”顾晦咽了一口口水,伸手迟疑地保住了沈穆的腰身,沈穆身上好香,他没忍住,歪头蹭了蹭沈穆的脖子。
怎么办,好喜欢他。
好像越来越离不开他了。
想要把他带走,藏在风雨楼的地宫里,只有我才能看见的那种。
但是现在不行,凤眸暗芒闪动,他现在力量还太弱小了,得再忍忍。
·
顾知行盯着顾知意落下最后一笔,这才让他出去玩。
顾知意乐呵呵地绕过书桌,结果因为袖子挂到了桌角,他又不耐烦,用力一扯,竟然把堆叠得高高的请柬一同带倒,洒了一地。
太监和宫女们赶紧上前收拾,顾知意大大咧咧:“抱歉皇兄,弟弟鲁莽了。”
顾知行摇摇头,他习惯了顾知意这副样子,懒得跟他计较什么,转身就要走,没想到刚走出房门,身后就再次响起顾知意怒气冲冲的声音,有什么东西还砸了一下他的肩膀。
顾知意噔噔噔冲上前嚷道:“皇兄!为何你还写了顾晦那个‘灾星’的请柬?!”
顾知行不太在意地俯身把那封请柬捡起来,又吹了一下上面沾染着的灰尘。
“知意,我们与二弟同日出生,你忘了?”
顾知意刚要顶上这句话,可顾知行的眼神太冷,冷得他下意识闭了嘴。
素英端着杏仁露走进来,看见兄弟二人这副闹了别扭的样子,顿时笑了。她把东西摆在桌子上,吩咐下人收拾好书桌,这才走上前一手一个拉了两位皇子,让他们一同坐下。
“二位殿下,快尝尝这杏仁露,”素英含笑晏晏,“奴婢往里面加了些许蜂蜜,应是味道好些。”
顾知意用勺子在碗里搅了半天都没吃下一口,顾知行恰恰相反,慢条斯理地喝下。
顾知意恼怒更盛,把勺子一扔,故意捣鼓出很大的声响跑了出去,素英摇摇头。
三皇子总是没有大皇子那般沉得住气,怪道主子娘娘只一心培养大皇子呢。
但是当她看到那张请柬的时候,倒是明白了一些为何三皇子会生气了。
“姑姑不用多说,”顾知行眸光闪动着兴奋,“父皇希望皇家兄弟姊妹和睦,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也不会说什么的。”
父皇那日的反应,又送去那么多的衣物……顾知行轻哼一声,在父皇面前留个好印象,未尝不可。
“可……”素英咽了一口口水,“当日有许多人来,万一出了什么事……”
“就是要许多人来啊。”
来的人越多,就越热闹,事情就会闹得越大。
顾知行抽出素英攥在手里的请柬,然后走到书桌旁把另一封请柬一同拿来,打发小太监出宫送去沈府。
素英惴惴不安,顾知行不大在意:“姑姑去跟母后说就是了,母后疼我,她会同意的。”
反正母后早晚也要动手的。
顾知行点点请柬上他亲手写下的顾晦的名字,笑容扩大。
你从来就没有资格跟我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