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让他越发厌恶起来。
“可是……”
少女还想说什么，贺京逸却不想听，他侧过身想要离开：“你和你二哥哪凉快哪呆着去。”
手腕上的触感让他一顿，他蓦然地抬眼，对方却未曾松开，语气多了几分坚定：“我是医者，我说了才算。你的伤口是因为我哥而起，到时候要是出了问题我们家都保不下他。”
贺京逸冷漠地盯着对方抓着他的手腕的手：“松开。”
贺京逸又重复了一遍：“松开！”
“等我给你处理完伤，明天就会离开，要是伤口溃烂发脓，等不到下一次大夫来帮你看的。”少女格外执着，握着他的手半点不肯放松劲道，态度强硬。
一般人不敢忤逆他，除非自身底气不输于他，不处于他的下位。
贺京逸冷眼瞧着：“伤口可以给你看，但是，你要先把幕篱摘下来。”
少女一愣，毫不犹豫地抬手摘了幕篱。
月色下，一张漂亮得干净的脸暴露在花树下，周遭的香气萦绕着，混着月光一起落在她脸上，多了几分温柔，不是让苍穹的满月也会自惭形愧的容貌，却胜在干净。
却半分都不像她。
贺京逸的心口又蓦然收紧了几分。
果然……
他淡然地扯了扯嘴角，朝她道：“走吧。”
过了片刻，两个人却依旧站在原地，对方抬着下巴看向他，他漠然开口：“还不松手？是想我抱着你和我一起走？”
讥诮的语气和内容，满是刺的言语却听得出其中的淡淡的落寞。
账内烛火快要燃尽，血红的蜡泪悬挂其上，快要滴落木桌，昏黄的烛光落在账内，帐子把塞外的喧闹隔绝在外，小小的一偶多了几分温柔。
贺京逸抬起左边的手臂，暖热的纱布从下腋穿过，在伤口处叠了好几层。
他是见过对方给别人处理伤口的。
果断，麻利，又迅速。
那些人虽然疗伤的过程哭天喊地，但是结束之后总是会和他夸奖对方的医术，然后给对方送去自己准备的谢礼。
只是这一次，对方对他疗伤的动作实在是温柔仔细至极，又轻又慢。
虽然隔着衣物，贺京逸还是觉得身后对方为了帮他裹纱布，靠得太近，他绷着下颌线，只觉得有些膈应。
不知道过了多久，贺京逸终于听见身后传来的温柔的声响：“好了。”
他把身上的黑色短褂穿好，转过身，就看见对方垂着眼，嘴角带着一抹温热的笑。
摇摇晃晃烛光落在她的脸上，透过她的鸦羽似的睫毛落下一片阴翳。
烛光微弱地模糊了视线，对方比月色下似乎还要让人容易心动几分。
贺京逸看着这一幕，一下哑口无言。
不得不承认，对方和她的神态有几分相似。
“谢谢。”贺京逸摘下了腰带上的玉佩，放在木桌上，“这是谢礼。”
“我不能要。”少女望着桌上的玉佩，有些推拒和无奈，鸦羽似的睫毛扇动，眼底落着跳跃的烛光。
贺京逸站了起来，眼尾落下，目光扫向她，语调平淡：“不要就扔了吧，毕竟你不是专门来边境的大夫，这是我替他们的谢礼……”
对方打断了他的话：“我这次是来看二哥的，这些都是顺手的事，就当是这些年谢谢你对我二哥的照顾了。”
第二日。
贺京逸面对凑上来的神色调侃的杜谦，把人推拒开来，冷漠地看过去：“干什么？！”
“听说为了给你疗伤，我妹妹把幕篱都摘下来了，是不是美如天仙？也只有我妹妹这样的天仙才能打动你这个绝情爱之人了吧？”杜谦身着铁衣，头盔托在手里，骑在一匹黑马上朝他含笑挑眉。
杜谦长得虽然不如贺京逸俊俏，但是也是极好的相貌了，眉目如画，一身铁衣也极其称他，身上奇异地有种和边塞生活不违和的气质。
贺京逸扫了一眼对方含笑的眼，只觉得这个话题无聊透顶。
杜谦长相如此，自然妹妹也差不到哪去，只是美如天仙还是差了点。
一个白色的小包裹被对方扔了过来，贺京逸只是抬手就接住了。
他皱眉低下头看向手里的白色包裹：“什么东西？”
“我妹留给你的，说是让你每天都要换的药材。我妹这么漂亮，还乖巧懂事，你真不心动啊？”杜谦打量着他，目光调侃。
作为贺京逸手底下的副将，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自然是极好的。他们两个人都是从小兵做起，一路走到现在这个位置，早就不是一般的兄弟情了。
他是真心觉得自家妹妹不错，只是他也知道贺京逸到底是什么身份，自觉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贺京逸懒得理他，他拆开白色布包，又有两个分开包装的布包。
一个里面躺着白青色的瓷瓶，一个里面是实打实的带着香气的干草药。
味道他很是熟悉。
昨天他疗伤的时候，确实把玉佩和香囊都从腰带上摘下来了。
他仔仔细细闻过这枚香囊很多次，很清楚得知道，这些草药的味道，和最开始香囊里的味道没有半分差错，连各种不同的味道的剂量都是一样的。
分毫无差。
而他现在手里的香囊，早就在这三年里，把味道散了个干净。
他猛然抬眼看向杜谦：“你妹妹名什么？”
“我开玩笑的，我妹妹那么漂亮，你别是真对我妹妹有意思了吧？不行，我不答应。”开玩笑，以对方的身份将来万一妻妾成群，他妹妹不是羊入虎口了吗？！
贺京逸不耐烦地把手里的红缨枪抬了起来，尖锋直指杜谦：“问你话答就行了。”
杜谦把贺京逸的红缨枪推开：“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好兄弟嘛，动手动脚干嘛？”他可是知道这把红樱枪切岩石和切豆腐块一样的。
贺京逸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
杜谦败下阵来：“我妹妹和我姓，名若芷。”
不远处飞去传信的鹰总算是飞了回来，蓝樱落到贺京逸的肩膀上，嘴里叼着一块撕扯烂掉的轻纱。
贺京逸冷漠地看着又飞起来绕着他头顶盘旋的东西。
很好。
又骗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