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府里很多小姐也都知道李微浅和李芷若并不对付,很多人也不愿意和李芷若接触,但是李芷若的能力还是让很多人心服口服的,连学府的先生都对李芷若青睐有加。
唯一可能让李微浅压李芷若一头的,也就只有样貌了,论样貌,李微浅绝对不认为自己输与任何人,也只有胡家胡潇绾也就是胡家嫡女能与她一比。
而且胡潇绾是明媚的漂亮,而她自认为自己是淡雅的漂亮。
每十年京城便会选一次京城四大才女,才女虽然看重才艺,但是外貌也很重要,明年就是京城四大才女的选拔了,李微浅自觉李芷若经历了去年冬天坠湖一事之后是不可能选上的,但是如今她却不那么确定了。
明明已经为一些事很烦恼,却还是要装出一副温婉无害的模样,李芷若已经非常不想和这些虚伪的人交谈,与虎谋皮,但不得不为之:“不知大姐前来所谓何事?”
李微浅面上不显山露水,语气也不见嘲讽之意,但话语却直戳她认为的要害,毕竟在她眼里没有小姑娘不喜欢华丽的首饰和衣裳:“妹妹有所不知,祖母今天赏了我好些首饰衣裳,我想着妹妹也这么久也没出过府见识见识,此次前来,就是想带着妹妹一起去看看祖母赏我的衣裳首饰,顺便看看我以前的衣裳首饰妹妹有没有喜欢的,反正我也不大能用了,妹妹比我矮上一点,应该能穿。”
一旁旁听的李燕涵在仔细观看李芷若的表情,发现李芷若表情没什么变化,便四处瞄了瞄。
然后她便看见了李芷若书案上摆放的插着枯枝的花瓶。
花瓶看上去质量还不错,在落日的阳光下富有亮泽,其上的小鹿活灵活现,好生可爱。
李芷若语言得体地拒绝了:“谢大姐厚爱,只是芷若最近身子不太好,可能不能走太远,如果身子好了些,定会去找大姐散散心。”
李微浅作为嫡女,和夫人自然住在李府最繁华的地带,离四姨娘这破小的庭院有着不长不短的距离。
李芷若每次都觉得李微浅和李燕涵跑这么远就为了明嘲暗讽几句,挺没意思的。
但是今天李燕涵是不是过于安静了,怎么都没开口嘲讽几句?
李芷若往李燕涵身上扫了探监,却发现原来久久不做声的李燕涵在拿她书案上的花瓶。
李芷若怒喝:“李燕涵,谁准你动我东西的!”原本她今天心情就不好,已经忍了很久了,她冷冷地开口,语气都把李燕涵震慑住了。
只是花瓶遭了殃。
还没被紧紧拿稳的瓷白的花瓶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碎成了几瓣。
李芷若眼睁睁看着花瓶落在了地上,听见打碎的声响她闭上了眼睛。
久违的愤怒差一点就忍不住了,她已经很久没有怎么生气了,她很少生气,上一次真正生气还是因为杜岚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为李芷若缝制冬季新衣裳的时候。
因为一般与她无关的事她不会去在意,她很少在意什么,因为不在意,才不会让人难过。
少女身体僵硬,看着地上的花瓶碎片,一步一步走向前,弯下身子伸手把花瓶碎片一片一片捡了起来。
李燕涵最开始失手打碎这个花瓶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但是她看着李芷若瞬间变了的脸色,心里又变得痛快起来了。
大姐费了那么久的嘴皮也没能让李芷若变了脸,她自己只是打碎了对方一个花瓶却做到了,那种这么多年来没地方发泄的情绪只是得到了一点点释放,还不够。
她想起平日里李微浅是怎样欺辱她,让她最难受的,也照着对李芷若来一遍。
李燕涵也不动,站在原地笑:“二姐莫要怪罪,妹妹只是不小心打碎了花瓶,姐姐人这么好不会怪罪我吧?我只是觉得姐姐这个花瓶这么漂亮,放在书案上格外漂亮,所以没忍住拿起来把玩一下。是姐姐刚刚那一声吓到妹妹了,妹妹才失手的,我知道姐姐不会忍心怪罪妹妹的,对吧?”
不所谓不杀人诛心。
李芷若一失手,手指指尖被尖锐的碎片给割伤了,她听了李燕涵恶心人的话只觉得嗓子里冒出一股铁锈味。
她忍不住伸出舌头添了一下,丝丝的痛意一路蔓延到心尖,嘴唇已经被她自己咬破了。
李芷若站起来之后,眼神都变了,从最开始是淡然变成了冷漠,还掺杂着一丝丝愤怒。
但是李芷若知道自己除了生气以外,什么也做不了,她要是打了人,牵连的不只是自己,还有杜岚和朱雀。
骨子里的隐忍也不允许李芷若干这么冒进的事情,可是,花瓶摔碎了,她能怎么办?
她没有人能哭诉,去诉说委屈,她只能自己坚强,这个花瓶也是她和贺京逸错误的一环,就算了吧。
虽然想是这么想,但是手里的碎片依旧扎进了掌心,李芷若把已经被自己捏碎的碎片扔在了李燕涵的面前,她的声音很轻:“原谅?你配吗?”
李燕涵看见碎片被李芷若扔出来落在她前面,离她只有一点点远,也听见李芷若嘲讽的语气,脸色瞬间就变了,在李微浅面前,她自己必需要谦让,她以为李芷若也是什么好欺负的性格,被欺负了也没见在父亲面前吭过一声。
但她没想到李芷若其实是个硬骨头,尖牙利嘴才是她真面目,温柔好拿捏只是她的伪装。这一下惨遭打脸,她的脸色异常难看。
李芷若却不管这么多,她看得到李微浅眼里的震惊和李燕涵愤恨的表情,只是觉得这些人烦人得很。
她今天只想做一次她自己,彻底撕破脸皮又怎么样,她从来不是什么任人鱼肉的好欺负的人,立马就冷着脸下了逐客令:“今日身子不适,妹妹就不招待姐姐们了,好走不送。”
这已经是明晃晃的赶人了,再不走就显得没有风范了。
人是李微浅带来的,失了脸面也和她有关系,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那姐姐就先走了,改日再来关心妹妹。”
李燕涵也跟着走了,走之前还不忘瞪了李芷若一眼。
李芷若听见人离开的脚步声,坐在屋子里,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她又听见了靠近的脚步声,她睁开眼,并不想给返回的两个人什么好脸色,但一睁眼,她看着面前的人脸,突然一下更加难受了。
感觉上次见面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贺京逸垂眼看着满地的碎渣子,走进李芷若:“你刚刚捡的时候有没有受伤?”
李芷若抬头看着他不说话。
贺京逸刚刚,是在窗外听完了全程吗?
李芷若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狼狈,和罚跪在祠堂的狼狈不一样,和被人欺辱的狼狈不一样,这种狼狈,是可以任何人看见,但唯独有一个人不能看的狼狈。
贺京逸今日没有穿红衣,而是墨绿色的长袖袍,浓黑的长发不过多约束地扎起在身后,遮盖不住他面若刀削的五官。
贺京逸没有等到李芷若的回答,直接靠近李芷若,把人的手摊开了。
细碎的伤口晃眼又碍眼。
贺京逸的声音冰凉,眼瞳今日格外黑沉:“下次别去碰打碎的东西,这种东西让下人来做。”
李芷若在没见到贺京逸之前,都已经打算和解了,她不断劝说自己,这只是一个花瓶,也忽略了手掌上的伤痛,但是在看到贺京逸的那一瞬间,她觉得委屈和难受。
这是多少年没有在她身上出现过的情绪了?
贺京逸在李微浅和李燕涵进到李芷若的书房的时候,就已经在窗外了。
他看着李芷若被对方的言语重伤,看着对方打碎了李芷若的花瓶,也看到了平日看上去乖软的少女露出了凶狠。
他很难形容自己是个什么感觉,这仿佛回到了他刚知晓李芷若生辰的那天,心口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疼。
冰凉的药膏涂抹在李芷若的手掌心,李芷若的手掌上有一层茧子,不厚,但是贺京逸作为一个习武之人是能感受到的。
别人家的小姐就算不是嫡女,好吃好喝地被供养着,养得水灵灵的,偏偏李芷若瘦得弱不禁风,手上还起了茧子。
贺京逸的语气又温柔了下来:“还疼吗?”
他的话音刚落,他看见了李芷若眼角滑落的一滴眼泪,滴落在书案上,变成一滩水泽,在夕阳的光下闪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