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简单的床上帐帘掀起,床榻无人亦无躺坐痕迹,壶门床脚里一团漆黑。
苏楚奕壮着胆屏息而去,与正要出逃的贼人撞了正面,惊慌失措之下他还未来得及看清那贼人的容颜,却被自己蠢到了。
嗯,那个摔跤之事,不能让他们知道。
—— * ——
“芙蓉,芙蓉,你快醒醒。”张十九声音哽咽,轻轻摇晃芙蓉的身子。
听到声响,芙蓉慢悠悠睁开眼,映入眼帘确实张十九那双通红的双眼,吓得她赶紧坐起身。
猛地发现,屋内还有一个郎中和药童子,她迷茫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郎中见芙蓉起身,收好银针,浅浅笑对张十九,“小娘子,病人既醒已无大碍,这煎药的方子我留下。”
张十九将郎中和药童子送出门外,“好的,多谢郎中。”
“我这是怎么了?”芙蓉双目呆滞。
她只记得,她有些困倦,脑袋发沉得很,眼前一片漆黑顿时失去了意识。
回到芙蓉身边的张十九哭哭啼啼地看着芙蓉,“你感觉怎么样?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芙蓉摇头。
张十九修长的手指腹掖了掖眼角,似担忧万分似惊恐无状,幽幽看了眼芙蓉红润的面庞,张口就来胡言乱语:“不知怎的,你突然晕倒在这家店里,吓得掌柜以为我们是来讹钱的。
好在我们带的银钱足够多,好说歹说,掌柜才肯帮忙将你带到这个后院,不然他就要去报官了。掌柜铺子里没有多余的帮工,不肯替你去请郎中,还是我一人跑了好久才给你寻来了一个郎中。”
闻言,芙蓉这才注意到张十九的发髻微乱,白皙面庞两团绯红挂得结实,发髻上和肩膀上被雨水淋湿。
“还好你无大碍。郎中说你这些时日奔波劳累,这才导致气亏忽然昏倒,莫要担心,莫要担心啊。”
芙蓉年纪还小,从未遇到过这般严重的事情,听得心中感动万分,红着眼对张十九说:“小女君,谢谢你。呜呜呜……我身子骨一向健壮,不知怎的就突然这样子,或许是去了趟南方水土不服,又紧张兮兮过了这么长时间,身子受不住才这样。我没有耽误小女君的事吧?”
“无妨无妨,你的身子重要,我们大可等见到苏郎之后,让苏郎在派人来买上便好。”说着,张十九搀扶芙蓉起身。
起身的芙蓉只觉得脑袋发疼,四肢发软,并无其他异样感觉。她看到郎中留下来的药方,皆是寻常补气血之物,倒无异常,更加坚信张十九的言说。
走出屋内,芙蓉看着外面昏黄的天,稀稀疏疏的雨线一条接着一条落下,她抿紧嘴唇,“方才的雨比现在还大些吧,小女君才会发髻湿透了。你快随我进来梳妆一番,别被苏少卿看出破绽。”
听到芙蓉的话,张十九不推辞,安静坐在梳妆台前任由芙蓉为其梳妆。不出一刻钟,张十九头上的发髻不见凌乱,面上妆容与今日出门时别无二致。
此处里烟海书肆不远,但张十九和芙蓉没有马车,不打算前去烟海书肆。
芙蓉在铺子里偷偷找了个小厮,给对方塞了几枚铜钱,交头接耳低声说了两句话,那小厮匆匆离开,往烟海书肆的方向离去。
等了片刻,苏府的马车停在铺子门前。
苏楚奕掀开车帘,狭长的双眸看向玉立婷婷的张十九。女子飞天发髻间点缀绢花珍珠,生得一副灿若盛春的好面容,虽着一身低调水青色裙襦,但在人群中算是最为惹眼的存在。
张十九温温柔柔地冲着苏楚奕点头,由芙蓉撑着油纸伞,两人并行至马车前。车夫已将马凳放下,张十九在芙蓉的搀扶下上马车。
她进入马车前,转头看了眼站在门内的掌柜,掌柜忽然展露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张嘴无声说了几个字,似乎给张十九交代,又仿佛是给张十九发誓。张十九回之淡笑,回头掀开门帘进入马车。
看见苏楚奕瞬间,张十九知道他已换了身衣裳。这身樱桃红间带着水青色,衬得他眉目如画面如冠玉。
可惜,他是王新畇的新婚郎君,并非她张灼亭的如意郎君。
张十九惋惜。
惋惜如此好看的男子,她不能沾染半分。
对方目察秋毫之末,耳不闻雷霆之音;耳调玉石之声,目不见泰山之高。
于她而言,接触过了露出破绽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