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小卷有点紧张,伸手想抓住什么,不料被她攥紧的小臂隔着衣物一抖,动作大到差点把她的手甩开。
同时吴小卷似乎听到了一声压抑的闷哼。
她顿时更为紧张,就想去抓下眼罩,问:“怎么了?”
白窦桦声音嘶哑,立即制止她的动作,说:“没事,别动。”
吴小卷皱眉,又摸索着将手搭在白窦桦的小臂上,这次白窦桦肌肉放松,没什么反应。
于是她放下手,听话地接受治疗。
随着水雾释放,眼球感到湿润舒适,五分钟不到,吴小卷就耷拉下眼皮,睡着了。
等她醒来,眼前白雾完全消失。
白窦桦也已经不在房间里。
蒸眼睛不睁眼,那不白瞎,吴小卷吐槽,白窦桦也不知道把她喊醒,撑住等弄完了再睡。
“蠢——”
吴小卷悻悻管好自己的嘴,起床,先练眼保健操,捏鼻子一口气喝下苦不拉几的草药,再去滴温和不刺激的眼药水,做完一切,打量一圈空荡荡的屋子,冷漠地哼笑一声。
“蠢发财了。”
她话音刚落,泪水就突然混合着眼药水大颗大颗从眼眶里滚了下来。
——
巨大的孤寂感包围着吴小卷。
尽管刚刚在第二次抓住白窦桦小臂时他没太大反应,但她还是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这个被传染霉气的幸运家伙,很有可能是去县城里赢了太多钱,让赌场的人给砍了。
看不到他到底伤得怎么样,吴小卷的脑海里就不断涌现电视剧里赌徒被殴打砍杀的惨状和吴大朗被追债时的癫狂,越想越真实,越想那些人的脸就全都变成了白窦桦。
吴小卷的眼泪掉了一茬又一茬,思维还在无序发散,孤寂惊恐过后,又和老马他哥一样,开始怨天尤人,自怨自艾。
什么老天善意的提醒!去他爹的善意提醒!
她是被上天偏恨的人,吴小卷神经质地咬下唇,离她最近、对她最好的人不是死了、病了、伤了、发癫了,就是输钱了、场子被砸了、让坏蛋看上了……这是不是意味着,给予她的关爱的人,最后都落不着什么好下场。
那怎么还会有笨蛋一而再再而三地上当,悉心照料一个晦气玩意儿呢。
是她的问题吗?
吴小卷松开牙齿,嘴唇殷红,脸色更显惨白。
她的内心世界慢慢变得乌云密布,天马上就要塌了,塌下来和海里的黑暗漩涡搅作一团。
是她的问题。
她是有毒有害物质,没有把标签贴脑门上,甚至还一个劲地往能够给自己提供温暖的笨蛋身上靠,也不管那句“你爱我吗”能不能得到肯定的回答。
只是以前祸害祸害别有所图的人就算了,为什么现在还要去招惹善良的笨蛋?
吴小卷全身发抖。
好心就应该有好报,而不是因为她最后只能得到惨烈的下场。
她真是又轻浮又自私又软弱,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连累别人。
太糟糕了。
知道自己背后可能注定要空无一人的感觉太糟糕了。
这样想着想着,吴小卷便忽觉头晕目眩,恶心反酸,眼前的空间一瞬间有些扭曲变形。
抱着垃圾桶把刚喝下去的草药吐个干净,吴小卷掉着鼻涕眼泪赶紧爬上床,用纸巾把眼睛擦干,没忘记要重新滴上一滴眼药水才平躺下去。
躺了没多久,枕头就变得濡湿。
她只好又挣扎着坐起身,摸出枕头底下还没成型的草环和一个铁皮盒子,在一片混沌模糊中打开只装有草藤的盒子。
把草藤拿出来。
有液体滴答滴答砸到铁皮底部。
吴小卷再擦干净,又滴上一滴眼药水。
循环往复不知道多少次,她的焦虑和恐惧才终于被压了下去,慢慢恢复平静。
放下眼药水,吴小卷拿衣袖擦了擦盒子底部。
这盒子会有盛满鲜花的那一天,吴小卷强行屏蔽掉负面情绪,心想,没事哒,她会在瞎掉之前找到最美丽的花朵,亲手把一朵朵小鲜花点缀在草茎绿叶之间。
“美平安了,美平安了……”
吴小卷嘴里嘀嘀咕咕,试着像白窦桦一样迷信一点,给自己积极的心理暗示,等缓过劲,就边在心里想象着花团锦簇,边重新着手编织草环。
像是在努力为自己编织着一个风平浪静的彩色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