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小卷还不解气,头顶的碎发都快竖起来了,咬牙切齿:“气死,我要把他们全部丢到河里去喂河豚!”
白窦桦:“……”
他哪里还敢问为什么,并客观地说上一句我看你现在就很像一只气鼓鼓的河豚。
没办法,领导和老板官商勾结、串通一气,吴白两人只能回到修车行,躲开老板的眼线,坐在转角处,等镇长来接。
镇长过了很久才来,手里提着大包小包,一来就露出和镇花很相似的和蔼笑容。
还没开口,就好像要说:我的孩子们,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坐地板上,车呢?
吴小卷嘴角一撇,刚刚遭遇不公刚硬地想化身核武器跟世界同归于尽,现在感受到一丝温情又莫名软弱得想躲进别人的怀抱里委屈痛哭。
镇长抱了抱她,柔声安慰,问:“我的孩子们,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坐地板上,车呢?”
白窦桦站旁边,听不懂,像个想招摇撞骗但是因为能力有限最终失败还被人揍了一顿垂头丧气的傻子,沉默地把镇长手里的东西接过来。
第一次想主动学习当地文化。
吴小卷稀里哗啦倒苦水,添油加醋将县城修车老板和领导的丑恶嘴脸揭露一通。
镇长带着吴小卷和白窦桦又找到县领导,沟通了一番。
这次领导脸色大变样,当即发话,让和自己有点亲戚关系的修车行老板立刻赔偿吴小卷两人一辆新的电动三轮车。
临走时,领导和吴小卷白窦桦两人握手。
领导笑呵呵:“二位早该告知我,你们是上面政府派来的专家。”
吴小卷:?
闻所未闻。
打工专家吗?还是政府派送。
看不出来,镇长真是会糊弄人。
——
骑上新的有遮雨棚的电动车,白窦桦满面春风,扯下长袍,从传教道士变回了农民工。
吴小卷窝在后座,吃着镇长给买的煮鸡蛋,和镇长一起查看他忙活一上午购的物。
欣赏完几件买给镇花的鲜艳碎花裙,镇长拿出一排小盒子,小盒子敞开,里面装的是粉白色膏状物。
吴小卷在镇长验货时凑近膏体闻了闻,香喷喷的。
眼瞧着镇长伸出手指将膏状物涂到脸上,把自己弄得一脸煞白,吴小卷吞下蛋,拍拍胸脯,讶异地问:“你在做什么?”
镇长解释说虽然自己有一个珠圆玉润貌美如花的女儿,但很可惜,他没有继承女儿的良好基因。
吴小卷:“……”
简直是倒反天罡。
镇长被勾起伤心事,唉声叹气:“我长得不好看,只能借助外力稍微修饰一下。”
其实镇长的五官在镇子里属于中上水平,绝对没有人说不好看,但无奈他人太瘦,这在当地以饱满圆润为标准的审美中是致命的缺陷。
吴小卷面部肌肉僵了僵,随即觉得不对,镇花皮肤黑黑的还有雀斑,大家觉得美,为什么镇长要把自己涂白啊。
她问出口,镇长无奈地表示人不能既要又要。
他说:“白色有膨胀效果,涂上去能让脸看着圆一点。”
“一圆遮百丑,肤色不健康就不健康吧。”
没等吴小卷发表感言。
镇长继续补充:“而且听说现在大城市的男人已经开始流行以白为美了,这股潮流早晚会传到镇子里,我天天把自己抹白,相当于时刻准备着伸手去够美男子的下限。”
“……”
看来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就存在各种奇怪凝视,在主流审美霸凌之下,无论什么性别,什么身份,都难逃焦虑情绪。
吴小卷想到自己,现在被人夸胖了都要高兴老半天。
她把喉咙里的感言吞下肚子,觉得既然连镇长都深受外貌困扰,那自己这个外国友人丑得实在不冤。
不过如果来自大城市的时尚浪潮流动得再快一点,她凭着白皙的肤色是不是也可以稍微摆脱超级大丑人的标签,伸手去够一下镇子里的平均水平呢?
——
从县城回到小镇,白窦桦学习热情空前高涨,一反常态地主动看书读字,加倍用功,勤思苦练。
吴老师很欣慰,打算抽出更多时间来教导他,鞭策他。
有一天晚上吴小卷没注意时间,直到补习班都开始很久了才匆匆往回赶。
白窦桦说要骑车送她。
吴小卷:“不好吧,万一又爆胎呢。”
白窦桦:“别担心,轮胎加固了,不会轻易爆胎。而且没有你就没有这辆车,你是最有资格坐它的人之一。”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吴小卷也就不再推辞。
晚间微凉,一路顺风。
但当两人快要行驶到终点时,岔路口闯出一辆小轿车,白窦桦被突如其来的远光灯刺激得闭上眼睛,手中方向盘猛地一紧。
急转弯之下,小三轮哐一声,撞到石壁,侧翻在地。
……
夜晚降临,补习班的孩子们都背着书包各回各家。
镇花坐在门前的实木凳子上,正低垂脖子穿针引线,她的膝盖上铺着一件小衣裳,看着又脏又旧。
吴小卷再怎么鬼鬼祟祟,也不可能像风一样隐形,避开大门口的镇花直接进到屋内,所以只好一瘸一拐,硬着头皮上前问:“雇主家的小姐,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