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都是稻田、瓜棚和玉米地,电动三轮车减震性能不错,顺利通过凹凸不平的泥巴路,很快行驶到加宽的水泥道上。
道路两旁立有茂盛的大树。
正平稳吹着风呢,吴小卷突然想起自己好像有一道流程忘了走。
于是她亡羊补牢,开口来上一句夸奖,给足司机情绪价值:“小白刚干完活就带我坐车,小白真好。”
风吹得人懒洋洋,吴小卷温柔体贴又懂事:“也不用开太快啦,拖灰的事慢慢来,别累着哥哥了。”
话音落地。
车滑行一小段距离,缓缓停下来。
吴小卷前后左右看看,路况没问题,去搂白窦桦脖子:“咋停啦?”
白窦桦单手搭在车把手上,头也不转:“不是让我别累着了?”
吴小卷摇他肩膀,理所当然不干了:“那你也不能闲着啊。”
……行叭。
白窦桦猛加油门,载着吴小卷飞驰在乡间大道上,清风拂过,树叶在枝头倒挂着起舞,隔得近的互相触碰鼓掌,一时间沙沙作响。
树荫下透着点点阳光,吴小卷展开双臂,感觉身上暗藏的尸斑都淡了不少。
这里不像大城市,快速流动的空气里没有那股特有的机油、橡胶和灰尘混合的难闻气息。
吴小卷身上的烟熏味也被风带走消失不见,惬意得不行。
她的脸上浮现出笑意。
谁知在下一个路口,三轮车压过路中央不知是谁投放的尖锐石子暗器,爆胎了。
——
吴小卷有空的时候就跑到白窦桦他们村子里朝他显摆新学会的口语,顺带把霉气过给这位幸运老乡。
村里青壮年短缺,忙起来的时候老人甚至孩子都会帮忙干活。
平时下地种田的主要劳动力还是女人,她们个个都和镇花一样强壮有力、性格温和,每当看到这么个1米7几的可爱丑玩意儿来找白窦桦,就轮番乐乐呵呵地丢下活,过来抱小孩儿一样抱着吴小卷悬空转几圈,塞给她一塑料袋花生瓜子,或是自己做的苞谷泡。
吴小卷嘴甜,拿没拿人东西,都送人一个飞吻,对人打心眼里说一句:“我今天也超级爱你。”
然后姐姐妹妹们瞅她就更讨喜了。
人情世故有时候也不会让人很辛苦嘛,吴小卷被姐姐妹妹们抱着转圈,双脚离地,低空飞翔,脸上心里都像在沐浴阳光。
白窦桦撑着铲子,站田里冷眼旁观她卖乖。
吴小卷捧着一堆吃食过去,在田坎上居高临下地问:“小白你什么学历?”
白窦桦:“初中。”
吴小卷眼神犀利:“好,我学历比你高,拥有高中毕业证,接下来让我来教会你义务教育以外全新的知识。”
她从背篓里把卷边的教材和字典掏出来,打算进行文化的传承。
白窦桦招呼她走远点,等他干完农活再掰扯文化传承的事。
这田地里只适合进行农作物种子的传承。
白窦桦的电动三轮被镇长托人送去县城修理了,他又骑回原来的脚踏三轮车,那车只要吴小卷坐上去行驶一段路,就会掉个螺丝断个链条,导致白窦桦现在一知道吴小卷要来,就把车停得远远的,步行。
怎么说?
人比车好修。
……
等到吃饭的时间,看大家都撂挑子休息,白窦桦也终于停下来歇了口气,让吴小卷跟他上车。
吴小卷嗑着瓜子,举目四望:“车呢?”
白窦桦擦了把汗,把工具放好,走到她前面带路:“跟我来吧。”
三轮车停在无人的空地上。
吴小卷爬上车,学镇花的样子,试着当个好老师。
白窦桦却不像她那样有条件,能每日白天在厂房里预习思考,晚上还大课小课复习巩固,所以断断续续下来,吴小卷的教学成果不佳,白窦桦依旧是个文盲。
“哎呀!聪明,勇敢,有力气。”吴小卷用本地话把几个词说一遍,再用普通话翻译一遍,朝白窦桦皱眉头,“就猪猪侠那几句歌词。上次才教的,怎么又忘了?”
白窦桦:“你口中的上次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就算是猪猪侠来了也得忘光光。”
吴小卷牙都要咬碎了,翻教材:“那‘早上好,晚上好,吃了吗您嘞’呢,你每天练习,至少能记住一个常用短语吧,怎么就开不了口呢,学语言,最重要的是创造用语环境。”
白窦桦冷眼:“我跟谁练习?小麦,稻子,西瓜,锄头,化肥,还是有家有室的姐姐妹妹?”
“可愁死我了。”
吴小卷坐在三轮车后厢里跺脚,心中揣着至理名言“知识改变命运”,脸上挂着五字真经“恨铁不成钢”。
“也不知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怎么好意思让我多看书的。”她嘀嘀咕咕,将手指向远处接替白窦桦干活的人,说,“你如果不好意思每天和女人打招呼,那你可以跟小牛对话啊!”
村霸壮得像头牛,长相看起来又敦厚老实,吴小卷给人取外号叫小牛。
白窦桦顺着她指的方向,朝村霸望去,问:“你很关注他?”
吴小卷:“当然啦。”
毕竟姐姐妹妹们平时聊天三句不离小牛。
一会儿说想让他注意个人卫生,不要整天不刮腋毛就穿背心褂子在田里晃悠,多擦手擦汗,举手投足一股酸臭味,有时比牛味道还大,熏得人头晕。
一会儿又说想让他注意增脂塑形,只有四肢上硬邦邦的肌肉,没有软软的臀和胸脯,穿衣服前不凸后不翘,哪里有个小帅哥的样子。白窦桦是五官轮廓太差变美无门,他一个底子还可以的,也不知道保养改善形象,村里本来男青年就少,这下目光所及都是丑东西,大家伙干活都干得没啥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