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有一辆拖运猪崽的大卡车压着狭窄路面,颠簸行驶而来。
两人被车身阻隔视线,都看到了镂空货箱里挤来挤去的猪。
吴小卷大喊:“白梦男!”
白窦桦也喊:“谁是梦男?”
卡车过去了,扬起黄土、尘埃和浓重的骚味。
吴小卷捂住口鼻走到白窦桦面前,闷声闷气:“你听错了,我是说,猛男,好久不见。”
白窦桦抱着圆滚滚的大西瓜:“好久不见。”
他是挺猛的,徒手切瓜,掰开后分给吴小卷四分之一。
吴小卷笑容甜甜地说谢谢,低头,然后发觉不对。
这瓜肉怎么发白啊?
“不会没熟吧?”吴小卷对于鸡蛋之外的食品要求比较高,不吃没熟的瓜果。
“绝对熟了。”白窦桦却很笃定地咬了几大口,解释说,“这是哈密西瓜,就长这样。”
“哈密西瓜?”吴小卷睁圆了没见识的眼睛,“国外嫁接新品种哦。”
吴小卷套一件镇花的粉色布衫当工作服,工作服宽宽大大的,她把背篓背在里面都能完全被罩住。
撸起袖子卷了好几下,弄到小臂以上固定住,过了一会儿,见白窦桦表情和生理上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吴小卷才接过西瓜埋头苦吃。
西瓜汁顺着细白的胳膊往下淌,汇聚到尖尖的手肘,滴落在地。
白窦桦看着她,嘴唇抿起,眉眼弯弯。
“yue——”
口腔中味蕾被激活的瞬间,吴小卷立即作呕,将刚刚吃到嘴里嚼吧嚼吧的瓜吐了出来。
哈你爹的密西瓜,这根本就是没熟的普通西瓜!
白窦桦肆无忌惮地乐出了声。
吴小卷呸完嘴里软软的西瓜籽,抬头看见了,生气:“笑什么笑?”
“你穿粉扑扑的衣服,背上鼓起来一块,吭哧吭哧吃着西瓜——”白窦桦诚实道,“好像一头小猪。”
吴小卷愣了。
白窦桦是什么东西?
他在这里也是个大丑怪。
凭什么说她像头猪。
她就知道,这老乡里头哪有好人呐。
如果白窦桦不笑,她还能用当地审美下猪是漂亮生物的理由来哄骗自己。
但白窦桦越笑越大声。
吴小卷脱掉工作服,把背篓扯下来,制止道:“小白,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善语结善缘。
白窦桦于是收敛神色,闭口不言,继续吃瓜。
这下吴小卷没顾上继续愤怒,吃惊极了:“还吃呢?”
这瓜搁嘴里就一点淡淡的酸涩滋味。
她提醒道:“没熟!”
白窦桦又咬一口:“熟了。”
吴小卷:“……”
她把自己没吃完顺手搁在身旁石头面上的瓜还给白窦桦,让他装个够,回头蹲茅坑上一泻千里。
趁白窦桦吃瓜的功夫,吴小卷到附近的土地里旋悠两圈,看准一根大黄瓜,偷摸蹲下掐那上面凸起的小疙瘩,如同在挤谁脸上的粉刺,非常解压。
黄瓜表面变得光滑,吴小卷的怨气也就随之消失。
她回去把拉草木灰的事跟白窦桦讲了,然后问他:“你最近打牌赢了不少钱吧?”
村里人干完活后放松的时候兴玩牌,规则也不知道是怎样,白窦桦来了几个月,就赢了几个月,赢的东西小到孩子的糖果,大到老人的耳环戒指,小日子可以说过得顺风顺水。
他问吴小卷:“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废话,吴小卷往他身后的田坎一瞥。
以前那拉肥料的小破三轮都从脚踩变成电动的了。
吴小卷好奇地问:“你对这边的玩法也很了解?”
白窦桦:“这里玩牌就是最简单的比大小,说实话,我也不精通其中的技术和策略,能赢全凭运气好。”
意思是无论什么规则,遇到什么样的对手,就硬赢。
吴小卷一个倒霉蛋,根本听不得这话,她左耳进右耳出,直勾勾看着那辆电动三轮车。
白窦桦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介绍说:“这是从村霸手上赢过来的。”
村霸就是最开始帮忙把白窦桦架到镇长家的另一个青年,又结实气场又强。
白窦桦现在在村里干活,就借宿在青年家,见平时大家干农活都听青年指挥,所以就叫他村霸。
吴小卷:“哦。”
眼珠子还是没转。
白窦桦也不墨迹,用毛巾擦干净脸和手,把她往车那边领,大方道:“走,带你兜一圈风再去拖草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