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僵持不下。
白窦桦尽量心平气和地阐述:“我的身体从来没有出过毛病。”
吴小卷马上找出漏洞:“你撒谎。之前还跟我说你小时候发烧差点烧坏脑子。”
白窦桦打补丁,在前一句话开头添上时间状语:“成年之后。”
吴小卷哦豁:“你骗人,前段时间你还用了我的医保卡。”
白窦桦深吸了口气。
多说多错。
他干脆闭上嘴,拉起吴小卷的手掌,放到自己后脑勺上,让她感受那里鼓起的大包。
吴小卷面带惊讶,恨不能把“我扔包砸你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这可不是我弄的,别赖我”写在眼眶大屏幕里滚动播放。
白窦桦倒也没碰瓷,坦言:“这是被之前绑架我们的人打的。”
吴小卷“啊”了一声,感受一下自己的身体,觉得没有哪里疼,不解道:“那为什么我没被打?”
“因为在打你之前你已经自己先撅了过去。”白窦桦解释说,“而我对市面上常见的麻醉药物耐受,不容易被迷晕。”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遇见你之后,我的脑袋就没过过几天舒坦日子。”白窦桦盯着吴小卷的眼睛,话锋一转,“在遇见你之前,我也从来——很少输过钱。”
提钱就伤感情了。
吴小卷脸上的惊讶变成防备:“你什么意思?”
想把这些天的生活费和医药费要回去?
那可不行,跳跳棋是他自己提议玩的,愿赌服输。
幸而白窦桦好像没这个意思,他只是兀自说下去:“如果顺利的话,我会在进赌场的第一夜就大赢一场,成为丝状国富豪榜新星,荣华无限,现在正躺在豪华游轮上吹着海风,沐浴阳光。”
吴小卷很震撼,喔着嘴。
你小子挺会梦。
白窦桦自述的梦想固然夸张,但细思极恐之下,吴小卷似乎有点懂了这话里的思想感情,缩回手,委婉地表示:“假设的事,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拂过脸颊的空气在流动,她感受一番:“再说了,你现在也正吹着海风呢。”
白窦桦静静看她。
吴小卷拍拍屁股底下淌水的甲板,惺惺作态宽慰梦男:“喏,游轮。”
白窦桦仍旧默不作声。
对着白窦桦这张疲惫似讨债鬼的脸孔,吴小卷有些心虚,相对平静的情绪逐渐被打破,勾起焦虑:“天气是不大好,那你躺下自己再构想构想呢?”
构想不出来是你的问题,别摆出一副幽怨的神情。
又不是我直接害的你,谁也不想在这风里雨里听人又哭又嚎又晕船吐水的。
白窦桦没再费劲强制去拉她的手。
他抹了一把自己满是雨水的脸,不争论,点明道:“我的运气一直不错,但你运气太差,还故意把霉运传递给我。”
吴小卷这就很不服气了,激情翻旧账:“是你自己要的!你还骗我买假人参,你心脏了,心脏就会运气差。”
她痛心疾首,表情非常失望:“小白,做人不能遇事只怪别人,有时候也得想想自己的原因。”
白窦桦点头:“我有问题,所以我认栽。”
他又说:“但现在是非常时期,仅有我一个人的觉悟不够,还需要你稍微收敛自己的磁场,我们共同配合渡过难关。”
天空雷电交加,云层像被捅穿了无数个洞,不停往下漏水。
吴小卷睫毛上的雨滴聚集又滑落,把平时根根分明的睫毛黏成一簇一簇,耷拉着,抹掉了她刚才的强势声张,显得人楚楚可怜。
她问:“怎么收敛?”
白窦桦:“听话一点。”
他分析:“你穿救生衣,我拽着你,万一脱力放手,你继续漂着等待救援,我大概率也能够以其他方式获救。反之,如果我穿救生衣抱着你,一旦手软没抓住,你大概率就凶多吉少生机渺茫了。”
吴小卷:“这个概率是根据什么得出来的?”
白窦桦:“运势。”
好,简直让人无法反驳。
吴小卷兀自懊恼,然后抬起沉重的眼皮,想要确认:“听你的话,我们两个最后就都会得到救援,是吗?”
“是的。”白窦桦单手捧起她的脸,大拇指抹了抹她的眼睛,异常笃定,“早晚的事。”
头上长包的男人,不晓得哪里来的自信。
“好嘛。”吴小卷无奈地闭眼,不再纠结地去扯救生衣,妥协道,“那等下跳海之后给你拽拽也不是不可以。”
浓厚乌云里响着闷雷,海浪像随时会吞噬一切的怪物,卷动翻涌。
刚刚还蜷缩在甲板上满脸绝望的人们分散开,去已经被水淹了小半的船舱里寻找救生用品。
吴小卷和白窦桦跟在这些人后面,装作也在寻找的样子。
在同一个货物架上不停翻找,两人不知道在找什么,但很忙。
她和他一个蹲马步从下往上找,一个抻胳膊从上往下找,一个缓缓起身,一个慢慢低头,越凑越近,窃窃私语——
吴小卷拿俩鲱鱼罐头,一手一个,上臂贴身固定,小臂往上提,在长肌肉:“你脱我衣服的时候有没有被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