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盛禹一句不清不楚的话，周晚霁此刻有些沉默，但他的脸色看起来依然十分平静。

虞晴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如同车间流水化作业的机器，窗外的风景无差别地从她的眼中一一略过。

车子忽快忽慢，半小时后终于停了下来。

虞晴上车后便开始思考如何开口，可是她越想脑子越乱，有好几个瞬间，她想要不就这么算了，没感情就没感情吧，反正他对自己也挺好了。

可是这个决定曾经一旦在她脑中形成，就像是给她输入了一道指令，不管结果如何，她都必须先执行。

后来，虞晴想，这或许也是一种执念吧，也许那时它就像她心里的一道隐刺，只有当她想到它时，才会流出细细密密的鲜血来。

她不会后悔她做过的任何决定，那是一条未经美化过的道路，它格外真实，这才有了后来的他们。

车子停稳后，虞晴没有马上下车，她想在和他开口之前先向他解释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

虽然这个解释此刻显得有些多余。

她望向他的侧脸，有些迟疑地开口：

“你……应该认识他吧。”

虞晴没有指明“他”是谁，周晚霁却立刻懂了，他突然感觉胸口有些闷，降下车窗，目视前方，沉声回答：

“你的前男友。”

虞晴听到“前男友”这三个字从周晚霁嘴里说出来时，突然没来由地感到一丝委屈。

她定了定神，使劲点了下头：

“对。”

“……你不问问我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吗？”

周晚霁握方向盘的手不动声色地收回到身前，缄默几秒后，不辨情绪地说：

“不用，我相信你。”

虞晴微微一怔。

她看着他，眼睛飞快地眨了几下，随后发出一声极轻的呵笑。

她突然就不想解释了。

缄默片刻，虞晴又说：

“既然你提前回来了，有些话我也不想拖到明天了。”

她的语气听起来冷淡又决绝，周晚霁心下意识缩紧：

“什么……”

“我……”虞晴小心翼翼地提了口气又无声吐出，“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要不算了吧。”

周晚霁神色凝重，沉默几秒：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虞晴咬着下唇，直视他的眼睛，“我们分开吧。”

周晚霁没作声，他的目光此刻如同深渊一样令人生畏，直勾勾地凝视着她，试图从她的眼中找寻一丝玩笑的成分。

然而他只看到了她的不安和为难。

他的目光陡然转冷，声音发紧：

“为什么？”

虞晴没办法向他坦诚，却又不想骗他，她沉默地低下了头。

周晚霁突然想到什么，压着怒气沉声诘问道：

“是因为他吗？你的前男友？你今天见他也是因为这件事？”

虞晴拧了拧眉，下一秒听到他说：

“一个出轨的男人也值得你这么留恋吗？”

周晚霁忽地笑了，鄙夷地望着她：”虞晴，你到底是有多缺爱啊？”

虞晴猛地抬起头，神色复杂地望着他。

在他身后，窗外桃花开得正盛，杂乱地闪着光，仿佛杀手的利刃。

虞晴突然感觉胃里泛酸，她不想再同他周旋，她现在只想赶快离开这。

她不再看他，转过身用力去拉车门。

车门上了锁，虞晴没有回头，冷声道：“开门。”

过了几秒，周晚霁方才动作。

虞晴拉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晚霁盯着她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他才无措地收回视线，靠在椅背上，懊丧地揉着额头。

当初得知周政儒和容清离婚他也只是愤怒而已，现在他的心里却是一团乱麻。

他明明平时很冷静的，可是在她说分开的时候，他突然就慌了，对上她的眼神时，他的心猛地一疼，紧接着又紧张和害怕起来，她离开后，他的不安一下来到了顶峰。

周晚霁在车上坐了很久，才下车回家。

来到卧室门口，看到门虚掩着，他犹豫了几秒，轻轻推开。

虞晴伫立在落地窗前，闻声回头，目光在他脸上扫了一眼又平淡地移开。

周晚霁紧抿着唇，脚步在她看过来的一瞬间滞了下，无声叹了口气，接着慢慢走到她身边。

和她并肩而立，周晚霁平静地说：

“对不起，我为我刚才的口不择言向你道歉。”

虞晴身形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下。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提出分开，但如果是因为他，我不会同意。”

周晚霁说完，便离开了。

房门关闭，虞晴的泪一下涌了出来。

这天晚上，周晚霁睡在隔壁的房间，两人心照不宣地开启了冷战模式。

接下来的两周，虞晴三班倒忙得不可开交，加上持续的失眠，她终于扛不住，发了高烧。

周六早上，虞晴一觉醒来，感觉浑身酸痛乏力，她跟带教老师发了个消息便又接着睡去，直到下午，她被一阵凉意唤醒。

她迷蒙睁开眼睛，几秒之后才聚焦。

周晚霁坐在床边，手背贴着她的额前，看到她醒过来，他顿了顿，默默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