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我就知道这破终端总有一天会给我掉链子!”
刻舟背靠在新漆过的红砖,右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另一条腿沾满了污泥,从高处摔下来砸得不轻,她做了简单的包扎,聊胜于无。
她的战术背心在两天之内已经破烂得像个老头汗衫了,看不出一点她改装后的酷炫。
保险起见,背心外面她还套上了二级防裂衣,防止抓伤。红色的背心搭绿色的外套,再加上黑泥里趟出来的军裤和战靴,火焰般的头发已经一绺一绺地抱了团,每一根都有自己泥塑的家。
“我真是问候了列祖列宗,没研究出任意门之前人类不准叫‘新历’!”
她烦躁地在无法连接的终端上敲来敲去,终于摆烂地一仰头,闭着眼睛长出了一口气。
头顶是玄色大钟,两边是钟架上垂下的铁链,但并没有电机,应该还是靠人工敲钟,以此展现人类的虔诚。
J国和N国在大陆板块算得上地处偏僻,冬长夏短的气候环境使得此处的人们都长得人高马大,普遍都有着丰腴的身材来抵御寒冷。
两国同为君主立宪制,军政一体,有着别具一格的协调性,对秩序的遵从刻在骨子里,就连一个小镇上的娱乐也井井有条,乖得像是别人家的孩子。
他们将两个世纪前的那场灭世恐怖称作“神罚”,外星人也好银河势力也罢,都是目前人力所无法抵抗的存在。
神罚之后,地球上泯灭了一半的海洋资源致使洋流系统彻底失灵,许多临海的国家都面对着严峻的自然考验。从前冬长夏短的陆地一反常态,千百年不曾有过的四季如春了起来。
曾被看作两国友谊之床的渡姆河上,再没有了往来的游轮与试图横越的游泳健将。四季如春的代价是渡姆河不再承载任何人与任何意义,缩水成了一条两米宽的小溪,干枯的河道像是天然的战壕,深坑底下埋葬着死因各异的水生生物。
同时,这里的人们迅速褪去了基因演化而来的形态,在两百年的时间里变得娇小瘦弱,本土的诗人小说家们在书中描绘过的放声大笑爽朗喝酒的性格,也变得沉闷内敛。
这就是刻舟根据数据判断,来到这片心事重重的土地上的原因。
她正处在能俯瞰两个国家的圣天使钟楼上。
在这个视角下,井然有序的建筑能看清每一块区域的分布,重要的交通要道一览无余,奄奄一息的渡姆河在夕阳下闪着微微的泪光。
“饿死了,我什么时候能不吃这些加工合成的猛料啊……”她嘟嘟囔囔地从背包里翻出两只营养剂,捏着鼻子一点点嚼碎了往下吞,“这种东西真是对味蕾的巨大挑战,每次吃完我都怀疑味觉失灵了……哕!”
她一边生无可恋地嚼着嘴里的渣滓,一边望向在街道上流窜的不明生物,眼神发冷,嘴上却亲热:“这真是凭空出世的大宝贝遇上了又蠢又挫的小宝贝,两贱相逼双壁合一,哦吼,果然召唤出了新世纪‘福音’!”
“可惜IP不对,是从地狱来的。”
作为世界顶尖的特工,刻舟可是在圈子里赫赫有名的话痨,吐槽役晚期,到此一槽就是她进入状态的读条,还有两次因为管不住嘴被迫玩命跑酷。
被连累过一次的秦羁云无语地看着她锃亮的大脑门,心酸地问她就不能在心里默念吗?
特立独行的女子表示不说出来就听不到了呀!
抓狂的男子表示你一个人执行任务要谁听到?
“我自己呀!”她如是说道,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里满是自由的天真,打败了世俗的男人。
她这一走就是大半年,离开的时候还是个凉快的光头,现在头发已经长到下颌的长度。
比起传闻里一米九的彪形大汉或者一米八的长腿姐姐,她只是个穿了鞋堪堪能够到一米六的局中“侏儒”,要不是实力太过强悍,第一批人里第一个刷走的就是她。
她捋了一把头发,底下是四处为祸的怪物、紧闭的门窗和姗姗来迟的军队,在破空的枪炮声与划破天际的尖叫声中,眼前是一轮烧掉了半边天的赤金落日。
余晖洒在她黝黑的皮肤与细小的创口上,她半眯着眼,享受落日最后的照拂,思考着自己的境遇。
她这一身的污泥,就是在渡姆河的河谷里摔出来的,那里有的不止是半干不湿的废土,还有一排排军工厂般的大型实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