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怎么了?”尤兰达轻声问他,注意到艾伦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他的腰椎附近,拢了拢风衣,“不要用这种眼神去看一只虫的腰部。”
“你不会是雄虫吧?”艾伦的声音和尤兰达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随后,艾伦看见尤兰达失笑,那双灰眼睛眯成一条缝:“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要是雄虫,你刚才看我腰椎附近的动作已经够你因为性/骚/扰罪进监狱了,小艾伦。”尤兰达吊儿郎当地笑道,“谨慎点,我雌父说陛下最近有在考虑进一步收紧雄虫保护政策。”
倒像是要把雄虫养废一样。艾伦偷偷在心里想着。
他在边境区时看到过一本在现在帝国中央区已经被严禁的历史书。
那书上说,在远古时代,雄虫的体格其实和雌虫的体格差异并不很大,虽然在力量上同样比不过雌虫,但强大的精神力完全可以弥补力量上的差异,因此在远古时期也出过许多颇有名望的雄虫将领。
虽然相对于雌虫而言,远古雄虫的就业面并不很广,但能够在历代虫后的后宫里占据一席之地的雄虫无一不是他们所在行业的佼佼者。
艾伦问过托特莱,为什么罗莎蒙德的虫帝要禁止这本书的再版和流传。
托特莱当时只是摸了摸艾伦的头,看着他和同样望过来的黑猫异兽的眼睛,轻声道:“让雄虫出去工作当然是一个很好的想法。”
“但艾伦,你要知道,强大的雄虫会对罗莎蒙德的统治造成威胁。”
就像罗莎蒙德从雌虫幼年时就告诉那些幼崽,他们的虫生应该围绕着雄虫进行一样。
一旦雄虫拥有力量,他们也会为了权力斗得你死我活。
阿诺德不就是个例子吗?
艾伦平静地垂下眼:“知道了。”
“带我去看看吧。”他看着尤兰达的眼睛,“我只需要知道我每天都要去的地方,下班以后阿诺德殿下会派虫来接我去皇子府。”
“嗯?”尤兰达眉头皱起,疑问从灰色的眼睛里淌出来,“他府上很多雌奴,你去他那干嘛?”
“去训练啊。”艾伦下意识道,“他那里怎么会很多雌奴?他不是还没到法律上的成年年龄吗?”
“伊露森没跟你说?”尤兰达捂着眼睛,额头上坠着一滴豆大的汗珠,“就那个……”
“哦。那个啊。”艾伦一下反应过来,轻笑道,“你说得太隐晦了,我没反应过来。”
“走吧,边走边说。”
等他们逛完军部出来时已经是日薄西山,夕阳沉沉地坠在地平线,猩红的霞光总让艾伦想到边境区战时飞溅到他的虫工外骨骼护目镜上的血和激光弹撞到星兽坚硬皮肤上擦出的火。
艾伦不喜欢夜晚。夜晚在边境区总和死亡相连。
边境区的虫命在那些贵族眼里如同草芥,朝生暮死的蜉蝣怎么会被上层虫投下一瞥?
早上还笑着和他打招呼的同伴晚上就可能横尸路边,边境区的环境说不上好。空气总是粗糙的,连着那些虫拟态的皮肤都粗糙。
幼虫的手上总是布满着细密的伤痕。托特莱的福利院里每个能够走路的幼崽都要帮福利院劳动。
悬浮车急停的刺耳声响把艾伦从回忆里拽出来,艾伦一抬头就对上阿诺德翠绿的眼睛:“来了?”
“嗯。”阿诺德轻轻应了一声,“上车。”
“您有驾照吗?”艾伦蹙起眉,眉心只留下一个川字,“我记得您还没成年?”
“全自动悬浮车。”阿诺德拍了拍操作台的边缘,“边境区没这东西,但中央区的虫崽十四岁的生日礼物大多数都是这个。”
“虽然没本事。”他声音轻柔,就像此时拂面而来的带着凉意的晚风,“但雄虫们总是会想要追求一些刺激,这可能是刻在我们基因里的东西。”
“嗯?”艾伦拉开悬浮车的后车门,喉间压出一声疑问的音调。
“先上来吧。”阿诺德搭了一把他的手,微凉的指尖拂过艾伦的手腕。
阿诺德攥他手腕的力道并不大,素白的手指松松地搭在艾伦的腕上,艾伦低头看了一眼:“你这是要拉我上去,还是想牵我的手却不敢牵?”
他的声音里含着虚虚的笑意,那笑并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