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着这应该是灵气枯竭的原因,最近镇子里可有过什么异常?”末了别过头,小声对着身侧的叶慎嘱咐,
“应该是什么幻阵,我受过特殊训练,阵法都对我无效。”
常弋连连点头:“有!有!就在镇子中心,有一天晚上,镇子中心的地砖忽然龟裂,伴着隆隆的响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师兄,请您跟我去看吧。”
郁临择只得点头,带着一众师弟跟着常弋进了镇子。
一路上几乎没碰到什么人,偶尔瞥到的几个面黄肌瘦的村民也都唯唯诺诺,不敢上前,只敢远远地对着一行人作揖,又匆匆离开。
当然,这只是对江寒和叶慎等受了幻境影响的人来讲,在郁临择的视角,这就是一片荒野,什么也没有,要不是有叶慎在旁边,估计早被发现不对了。
“有,妖气。”叶慎冷不丁在郁临择耳旁开口。
郁临择闻言,眼皮都抖了两抖。
据他所了解的资料来看,这个世界的妖兽大都深居浅出,潜心修道,极少与人类有勾结,更遑论是在清山派这修仙界数一数二的门派附近出现妖兽。
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郁临择看了看四周,发现这里的地势似乎逐渐向上,呈小土坡的趋势,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从地底钻出来。
正当郁临择又要开口时,常弋猛地一抖,脚下发力,与众人拉开距离。
与此同时,四周小城镇的景象迅速褪去,宛如碎掉的纸片纷纷散开,露出原本一片荒芜的郊野。
“……本想在客栈就杀了你们的,谁想到这家伙居然不受灵力攻击的影响!”常弋狞笑着道。
闻言,众人大惊,纷纷后退。
“逃不掉的……”常弋眼神阴鸷,“我本是正统仙门的弟子,自然知晓正派的行事作风,我故意装作被邪修所害,引得你们前来,当然因为这里有能够对付你们的东西啊!”
常弋双手掐出发诀,咬破舌尖逼出一滴血来。
“祭!”
郁临择急忙召剑,脚下轻点,片刻便近身常弋,雪白的锋刃直抵常弋喉头!
“打不过你的,只是我在正统所修的灵力,可我新修的灵力,你还没见过呢!”
长剑一声悲怆的嗡鸣,被狠狠弹开。郁临择虎口一痛,剑便脱手而去,直直飞向叶慎。
见状,郁临择顾不得其他,转身立马飞奔向叶慎,在千钧一发之际握住剑柄,止住杀势。
一道光幕凭空出现,如一只倒扣的碗,将众人困在里头。
常弋脚下未动,手上继续捏着法诀,似要召唤出什么来。
众人一时心下慌乱,纷纷围在郁临择身边。
叶慎神色平静甚水,缓步走动,大约走了九步,叶慎停了下来:“劈开。”
郁临择还在刚刚的缓冲里,一时缓不过气儿来,没来得及回应叶慎。
见郁临择不动,其余人更不敢相信叶慎一个半路冒出来的无名散修,纷纷向郁临择靠得更拢。
“如果我没猜错,这位便是敛云峰大师兄藏起来的那位小师弟了吧……”
常弋掐着法诀的同时还不忘开口点出叶慎的身份。
闻之此言,众人更是一惊,似反应不过来一般呆滞在原地。
唯有江寒忽的高举起长剑,一脸的愤懑不平,嘴上更是义愤填膺:“你这个欺师灭祖的垃圾!”
说着一剑刺向了叶慎的心脏。
力道角度把握得刚刚好,比之先前的刺客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噗嗤!”
雪剑贯穿了叶慎的左胸,刺出一朵血花,灿烂夺目地开在叶慎胸前。
叶慎应声倒地。
“叶慎!”郁临择不顾自己大师兄的身份,暴力推开挤攘在自己身边的师弟们,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冲至叶慎身边,将他抱起,搂在自己怀里。
刺穿了整个胸膛的伤口正汩汩冒着血,红得刺目绚烂。
郁临择脑子一片空白,只有一句话在空荡荡地回响:
——救不活了。
抬眼见江寒半身带血的长剑,郁临择手中的剑不由随着主人的情绪而微微争鸣。
江寒毫无避讳甚至洋洋自得,竟抬脚便跨出了光幕。
“!!!”
一剑猛然冲出,千钧难挡的威力穿透江寒的胸膛,带出大半脏器,独留一个血窟窿。
剑身修长□□,滴血不沾,雪白的剑面映出连天的枯草,剑柄上用小篆刻着两个字——独活。
“你杀了他,那就陪葬吧。”
郁临择阴沉着脸,低着头看着叶慎,眼眶酸涩,似有什么要涌出,不得不闭上眼,拼命地抑制住那种冲动。
独活剑剑身连带着剑柄、流苏都穿透了江寒的胸膛,嗡鸣着悬在半空,剑尖直指常弋。
尖利的声音凭空响起,剑刃划破虚空的裂帛声充斥在耳畔,一瞬间竟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实力!
常弋捏着召唤诀,抽不开身来防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独活剑向着自己飞袭而来。
郁临择跪坐在地上,颤抖着手抱着一动不动的叶慎,缓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睁眼去看叶慎的遗容。
谁知这一睁眼惊得他整个人都是一僵。
——叶慎黑溜溜的眼珠正一刻不转地盯着他。
郁临择吓得手一抖,直把叶慎推开,反应过来后立马又把离地面只有一指之遥的叶慎捞了回来。
“你怎么没死……”郁临择声音颤抖,把脸埋了起来。
本来刚刚以为叶慎死的时候还那么故作冷静的,得知叶慎没死后郁临择竟立马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主人气势一松,长剑也威力大减,直接掉头飞回了郁临择身边。
见状,常弋仰头笑道:“果然……你们所谓的正派功夫都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哈哈哈!”
叶慎缓慢地眨了眨眼,主动拉住郁临择的手,覆在自己的左胸,面无表情道:“在跳。”
叶慎居然是不死之身呜呜呜……
郁临择更委屈了。
“左边,被刺,了,两次。”叶慎表现得古井无波。
“轰隆隆——”
一旁传来巨大的响声,郁临择来不及与叶慎说话,急忙转头看去。
只见地面隆起了一个大包,好像有什么东西正要破土而出。
“哼,这妖兽就留给你们了!”常弋嚣张道。
郁临择小心地把叶慎放在地上,画了一个保护阵,接着拿起一旁的剑起身,警惕地盯着那土包。
常弋脚下发力,远远落在一个枯树的最高点上,双手抱胸,看戏一般。
一众弟子终于缓过神来,纷纷跑至郁临择身后,拔出佩剑,迈开弓步同郁临择一起击打着困住他们的光幕。
叶慎受的伤,他自认为不重,于是喘了两口气又站起来,直接无视了郁临择给他划下的“保护圈”,慢悠悠地晃到了他身旁。
土包还在不断起伏,宛如一个巨大的肺,正在一吞一吐地呼吸着,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小憩,即将苏醒。
一秒,两秒,三秒,四……
地平线终于吞没了最后一丝阳光,天空陡然变得暗沉,地下的嘶吼声震耳欲聋。
——怪物已经破土而出!
一条巨大的蟒蛇出现在众人面前。
绛紫色的蟒身覆盖着坚硬的鳞片,竖瞳裂开残暴的杀意,蛇信子一吞一吐,发出“嘶嘶”的响声。
竟是三品妖兽!
在这个世界,妖族分为两类——妖和妖兽。
妖兽比妖更低等,灵智不全,有的甚至未开灵智,需得从一品修炼至九品,拥有化形之力,才能拥有与人类一般无二的思维灵智。
而妖是从出生起就开了灵智,只需稍稍修炼,便能决定自己化形成何物。
叶慎看了蛇半天,只吐出三个字:“打七寸。”
“有道理诶。”郁临择连连点头,正巧身前的光幕被众人击碎,郁临择脚下发力,登时凌空跃起,翻身骑上了蛇身。
郁临择没有防备,刚一碰上蛇鳞就沾染剧毒,连连后退,直接从半空栽了下去,摔在了叶慎面前。
叶慎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看着郁临择爬起来,却突然劈手夺过郁临择的剑。
掌心往剑刃上一抹,热血喷涌而出,溅在独活剑上,又很快滑落。
叶慎踏上剑,竟无师自通一般御剑飞行!
四周土雾弥漫,叶慎在雾中隐匿身形,剑光流转,在蛇七寸处翻转不停。
不过多时,叶慎满手鲜血地冲出土雾,脚下剑光熠熠,直冲一旁的常弋而去,速度快甚流行,转瞬便至其身前。
常弋抬手格挡,同时浑身灵力一震,蓬勃的灵力压碎了四周一片枯草朽木。
——然而这对叶慎无效。
叶慎左脚重点,从剑上翻身而下,右手同时握住剑柄,猛地刺向常弋喉头。
锋利的剑刃一路畅通无阻,直捅穿了常弋的脊梁骨,搅了搅,叶慎才抽出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血滴四溅开来,点出朵朵红梅。
蟒蛇正发着疯,巨大的身躯疯狂砸着地面,碎石裂块高高腾起又狠狠落下,郁临择领着一众弟子四处闪避。
叶慎收了剑,瞄准蛇七寸,猛地从高空俯冲而下!
“噗嗤!”
独活剑整个剑身没入了蛇身,独留雪白的剑柄和剑穗在外。
蟒蛇扑腾了几下,彻底趴了下去。
叶慎抽出剑,几个起落回到郁临择身边,把剑往前一抵,直接塞回了郁临择怀里。
干脆利落。
“你怎么能用这把剑?!这把剑不是认主了吗?”郁临择不解。
叶慎面无表情:“不知道。”
待到土雾散些,众人才看清蛇尸的样貌——七寸处的鳞片皆是被蛮力扯下,露出里面血淋淋的软肉,半掌大小的血窟窿正汩汩冒着血,腥气扑鼻。
叶慎一句话不说,慢步走近蛇身,双手抱住一张鳞片,狠狠一扯!
巨大的紫色鳞片被叶慎拖了回来塞进郁临择怀里。
“……诶诶诶慢点……”郁临择抱住有自己大半个身体那么高的鳞片,看向叶慎。
叶慎也不说话,转身又去扯鳞片。
三品灵蛇以防御力强悍著称,蛇毒次之,如此看来,用蛇鳞做铠甲一类也算物尽其用。
郁临择想着,就要把身前的蛇鳞收入乾坤袋中。
叶慎突然又回来了,拖着另一块鳞片要往郁临择怀里塞:“吃。”
“……吃?”郁临择一脸的不可置信。
“嗯。”叶慎面无表情地看向郁临择。
郁临择忍着咯牙的口感,在叶慎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啃了几口蛇鳞。
一吃不知道,吃了之后才发现,蛇鳞能解蛇身上的毒。
艰难咽下后,郁临择以为这就完了,谁知道叶慎还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还要吃?!”
“嗯。”
郁临择吃得直干呕,好不容易把先揪下来那一小块儿啃完了,叶慎又塞来一块。
郁临择睁着眼睛,可怜又无辜地看向叶慎:“够了……”
叶慎面无表情地把蛇鳞拖开,扔在一旁,又去捡了江寒和常弋腰间的令牌回来。
郁临择咽了好几口口水,才喊得出声音招呼大家:“蛇鳞能解毒!”五个字已经是声嘶力竭,蛇鳞的口感简直令他终生难忘!
叶慎把令牌往郁临择手里塞,郁临择接过立马发现不对——两块令牌皆描的清山派的符文!
郁临择凛神细看了几下,口中轻念咒语,只见令牌上清山派的符文纷纷化作金光消散,露出底下玄铁铸就的另一块令牌。
上面标着两个大字,南千。
南千派的人。
好吧,这只是一个不知名的门派。
郁临择把令牌拿在手里掂了掂,想了许久,的确没有南千派的记忆,嘴上不由开始吐槽:“还南千,咋不叫南徙呢!”
吐槽归吐槽,郁临择很快施了点法术,让众弟子忘记刚刚被常弋曝光的叶慎的身份,又继续担起了自己大师兄的责任,带领着众人整顿一番,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