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清山派范围,几人又换了马改为御剑,叶慎仍旧和郁临择一起,只不过这次就是叶慎站在郁临择身后,抱着他了。
“这剑是好剑,名字也是一味草药,就是独活这两个字念起来感觉不怎么好。”郁临择当然是不肯闭嘴的,从马上到剑上愣是没让叶慎的耳朵休息片刻。
叶慎面无表情地抱住郁临择的窄腰,默默地听他兴奋地讲着,一双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却没折射出半点光泽。
“虽然这个名字听起来与我高冷霸气强大的人设很相符,可却过于阴鸷,所以知道我这把剑的名字的人很少,你算是第三个啦!”
“哦。”
“……”
郁临择张口还要说些什么,突然被迎面一个人撞个正着!
“郁师兄,郁师兄你没事吧!”
“哪儿来的贼人!清山派的弟子也敢撞!”
“算了算了,这位道友看起来疲惫不堪,想是许久未休息,眼花难以控制御剑方向……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吧。”一名叫江寒的弟子出来打圆场。
一番调和下来,众人带着那个突然闯来的修士下了剑,刚好前方就是一个小镇,进去财大气粗直接定了几个上房。
众人也就先抬着昏睡的修士进了郁临择的房间商量。
“郁师兄你且好好休息,这位道友我先带他下去休息,等他不那么迷糊,再把他带来给师兄看看。”江寒见郁临择一直未开口,便自行做了安排。
郁临择没说话,见他要带走那人也没加阻拦,江寒便放心大胆地拉着那修士就往外走。
“!!!”
叶慎猛地出手,右手如同鹰爪一般死死勾住欲要离开的江寒的肩膀,五指深陷入布料中,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江寒痛呼一声,转头见是郁临择带回来的那个根本不认识的散修。
他堂堂清山派弟子竟被一无名散修钳制!
江寒一时心火上头,肩膀一挣挣开来,转身就一记拳头招呼给叶慎。叶慎侧身一避,右手抓住他的拳头往后一带,左手顺势成刀,向着他的脊梁骨狠狠一劈!
“咔擦!”
清脆的骨裂声响起,江寒痛哼一声直接倒地,围观众人发出阵阵惊呼。
叶慎面无表情地蹲下,摸了摸江寒背上的断骨之处,想了想,对郁临择伸出了手。
郁临择立马反应过来,将疗伤的药递到了叶慎手里。叶慎倒出一颗,喂江寒吃下。
吃过药,疼痛减轻不少,江寒睁开眼死死地瞪着叶慎:
“你是何人……为何我的灵力……对你不起作用!”
这句话说得轻,除了叶慎,其余人都没听到。
叶慎对这话没什么反应,墨一般的黑瞳也盯着江寒的方向,他指了指一旁昏昏沉沉的修士,道:
“他,我要。”
末了,叶慎又指了指郁临择:“我的。”
郁临择连忙陪笑,也顾不上什么大师兄人设了,连声道:“诶是,那,那这样,你们都先下去休息一下吧,休息一下继续赶路,!”
众弟子虽然疑惑,但也都领命退下,独余一个江寒趴在地上缓了半天才爬起来,踉踉跄跄地离开。
郁临择去关了门,回头见叶慎端端正正地坐在床上,那修士躺在他的脚边。
叶慎别开了眼,没理坐在身边要拉他手的郁临择,只道:“他,不对。”
“怎么不对了?这几天北逃的修真人士不少……连夜逃亡,筋疲力尽也很正常。”
“那个弟子,不对。”
“他也许只是护兄心切,都是一个宗门的人,你刚刚也看到了,他有些心高气傲目中无人……理解,理解……”
听郁临择两次驳自己的话,叶慎又转过头去看他。
郁临择只觉头皮发紧。
叶慎每次看人的眼神都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尤其是看向他时。
明明没什么色彩,明明只是淡淡地一扫,明明不带丝毫的探究,却总能让他感觉不对。
就好像被人剥去了衣衫,扒去了皮肉,连着血淋淋的内脏器官和骨架都让叶慎一并瞧了去。
可就这么一副血腥不堪的样子,叶慎偏能看得淡然。
叶慎的眼神不是空洞的,但却是缥缈的,他或许在看着你,又或许是在看着你身后披散着的发梢,窗外的濛雨。
任何人都能叫他一下看个通透,强有力跳动着的心脏,隐藏着人类肮脏不堪的秘密;一起一伏的肺泡,鼓动着生命的号角;蠕动着的肠胃挂在骨头上,龌龊连着森白……
叶慎偏看得淡然,如一抹远山轻挑,斜入浓雾,青翠欲滴。
郁临择走了神,好半天才缓过来,却发现自己心跳如擂,竟是被叶慎刚刚的一个眼神看到恍惚。
“他是,城内,的人。”叶慎开了口,依旧是古井无波的神态与语气,“铁匠,铺子里。”
“所以他是故意撞上来的?不对,我们当时方向向北,他也是北来的,却装作北逃的样子……”郁临择摩挲着下巴,“一定有问题!”
“江寒,也有。”
“嗯!这么来看,你说得对,江寒急着要让这位道人独处……不是,是与他独处,”郁临择点点头,分析道,“阻拦我们……或许是与南玉派的事有关!”
“嗯。”
叶慎忽的一指地上昏睡不醒的道人,面无表情道:“绑他。”
郁临择:“……”
要不是……
忽而又想到叶慎那似乎可以看透一切的眼神,郁临择停止了腹诽,连忙动手操作起来,将道人用捆仙索五花大绑。
现下是清晨,众人从清山派一大早赶路,一天一夜未曾休息,趁现在倒也可以好好休息休息。
等到郁临择把道人安置好后,才发现叶慎已经自行躺在床上了,那一件挂着匕首的披风就放在床边他触手可及的位置。
“……行吧,算原主欠你的。”
郁临择宽慰自己几句,轻手轻脚地凑了上去,阴阳怪气地搞怪,
“天可怜见儿的,这孩子,怎就这般命苦~”
说着说着,自己戏精一般擦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惺惺作态地哭了起来。
郁临择自己玩儿了一会儿,自觉没趣,脱了外袍也打算睡觉。
目光飘到叶慎放着的那件披风上,一时兴起,伸手要去看看里面的构造和挂在里面的匕首。
“!叶慎,你什么时候醒的?!”
郁临择的手还没来得及碰上披风,就被叶慎逮了个正着。
叶慎侧躺着,黑溜溜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看着郁临择伸过去的手,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房间登时陷入诡异的寂静之中。
看了许久,叶慎又闭上了眼。
郁临择如蒙大赦地松了一口气,也不再打披风的主意,翻个身滚到床的里面去,躺在叶慎的旁边。
叶慎似乎睡着了,郁临择没人玩,过了一会儿也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叶慎已经坐在床边了。
夜色透过薄薄的窗纸渗进来,与烛火融为一体,温然地裹着屋内的一切,也将叶慎纳入模糊光线的怀抱。
“砰!”
巨大的碰砸声响起,郁临择被吓得一个激灵,叶慎却动也没动。
一道彪悍的灵力向叶慎袭来,郁临择下意识扑上去抱着叶慎往床上一倒,堪堪避开。
叶慎没有说话,挣开郁临择继续坐回床边。
道道灵力袭来,招招不落空,稳狠准地打在叶慎身上,然而叶慎只是身形微微颤了颤,并没有受伤。
郁临择也看清了攻击的那人,正是被捆仙索绑住了的那位修士,只不过那捆仙索不知怎的松了大半。
修士一见郁临择,脸上愤愤然的表情立马转为欢喜:“郁师兄!郁师兄!他是魔修!邪修!正常人怎么可能任何灵力攻击都对他无效!一定是邪魔!”
叶慎闻言,对地上的修士一指,面无表情:“打他。”
郁临择一听,一骨碌滚下床,仗着自己比那散修高了几倍的修为,摁住他就是一顿揍,直揍得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还要打吗?”郁临择转头看向叶慎,“我觉得他该!撞了我还要污蔑你,该!”说着又补了两脚。
惊得郁临择的系统都诈尸了:
“让你刷好感度不是让你当狗腿子啊……”
郁临择立马在心里反驳:
“你懂什么,我这是要慢慢走近他的心,让他信任我!坚信不疑,至死不渝那种!你看他那么一个有暴力倾向的人,我暴力一点,更讨喜!”
“……那是自杀倾向好吧,要不把您自杀了给他助助兴?”
“啧你怎么说话呢?不是说不干预任务过程吗?咋出来了捏?咋地了捏?”郁临择捏着方言插科打诨。
“……”
系统再次下线。
叶慎此时面无表情地开口:“他不是,魔修。”末了顿了一会儿才接着道:“也不是邪修,是,妖修。”
“郁师兄!郁师兄!你怎么样?没事吧!”
门外传来哐哐的敲门声,弟子们纷纷喊着郁临择询问情况。
“……没事,”郁临择来不及跟叶慎掰扯,先去开了门,“我们现在加紧赶路,早日抵达南玉。”
“等等!今早那个修士呢?!”江寒突然横插一嘴。
“……”
郁临择不知如何开口,反倒是那个修士挣扎着爬了出来:
“求求各位清山派师兄救救我们!我们整个村的人……都被邪修控制了!如果你们不去,我们上百口人命只怕都要没了啊!”
“你起来,好好说。”江寒抢先开口。
“这……还是诸位同我去看吧!”
“郁师兄你看……”江寒又看向郁临择。
“惩奸除恶,我辈职责,去吧。”郁临择掏出一个疗伤的丹药喂给散修,表面上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实际内心在滴血。
郁临择咬着牙,细细算了一下,对江寒吩咐道:“你带着师弟们随这位道友前去查看,如若不敌,立马发信号叫长老们。我就不去了,南玉那边的邪修不容刻缓,我得遵从长老们的指示赶紧前往。”
反派眼光总没问题的,而且这江寒看着也确实不对。
那江寒要去助人为乐就让他自己去呗,他可是要走主线任务的!
郁临择暗自道。
话音刚落,叶慎慢悠悠从房里走了出来,站在郁临择身旁,一言不发,神色万年不变。
众弟子一见叶慎,纷纷如避洪水猛兽一般连连后退。
叶慎这么一站,原本心里还有几分自信的弟子们纷纷打起了退堂鼓。
江寒往前迈出一步,道:“郁师兄,我们几个怕是不行……不是师弟自大,我们之间除您最强的就是我了,可我,我连您身边的一个散修都打不过,我们这样,怎么去面对魔修啊……”
郁临择皱紧眉头,沉吟片刻,只问那修士:“你说的地方,离这儿多远?”
“不远不远!很快就能到的!”修士连连道,“我,我其实一路都跟着各位,只希望各位能救救我们啊!”
这一番话说得涕泪涟涟,感人肺腑,当真一副忧心族人的模样。
“诶好了好了,”
郁临择思索一番,想着主线任务虽然急,但支线任务也要做,最重要的是还得给反派树立一个“助人为乐”的形象,而且以他的修为应该也没有人能把他怎么样,于是扶起散修,
“我为刚刚的行为道歉,还请道友不计前嫌,你说的事,我会带领弟子亲自查看。”
那修士闻言,登时感激涕零,连连道谢。
郁临择整顿了一番,扛着叶慎上了剑,跟着那修士一同前往他的家。
清山派是大陆两大门派之一,宗门鼎盛,附近便常有散修群聚,久而久之,清山派周围一片竟难以见到未修行的普通人,全是入了修仙途的修士。
那修士,名为常弋,他所居住的村子就是散修群聚又繁衍数代而成的一个村落。
常弋领着众人往回飞了一阵,远远能望见清山城时迂回了一阵,走了一片复杂无比的地形,最后停下来道:
“这就是我们村子了!”
“灵力低微,并有四散之势,这是衰微之兆!”
“可我看着村里的人面色红润,修为上乘,体内的灵力也不掺杂半分杂质,应当是兴盛之兆!”
“我瞧着……”这里根本就没人!
郁临择警惕地后退,拉住叶慎的手,盯着常弋。四下明明皆是荒岭,枯木混杂,衰黄一片,还有几只乌鸦远远停在腐朽的木头上,歪着脑袋盯着众人。
郁临择忽的这么一动,其余人的目光登时就被引了过来,江寒一众人更是满眼疑惑地看着他,不知他欲何为。
叶慎忽的扯了扯郁临择的袖子,道:“这里,有个,镇子,还有些,‘村民’。”
郁临择听罢,只整了整神色,对着众人肃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