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开学宴当晚的教师席里再次看见他时,西里斯胸口里那股莫名的厌恶又涌上来了。
神色慵懒的男人慢条斯理的摘下手套,放进衣袋里,唇角始终挂着微笑。
面对凯特尔伯恩教授如数家珍的跟他分享莫特拉鼠和老挝岩鼠两者的区别时,也能耐心的接话。
这可太难得了,毕竟教授们应对这帮学生就够头疼的了,没人愿意浪费时间听他讲这些。
凯特尔伯恩教授以为找到了同道,说得更起劲了,又开始讲气翼鸟和麻瓜界几度谣传要灭绝的百慕大海燕的共通点。
明明隔着老远,可西里斯还是能看出男人面具下的轻蔑。
这主要还得归功于他的母亲,在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参加的那些宴会里,西里斯见过太多和他类似的人——
戴着虚伪的面具,装模作样的碰杯交际,偏偏还做不到完全投入。
转身后的眼神早就曝露了他们的心思,充满审视和算计,琢磨着怎样才能把利益最大化。
他真的烦透了这种场合。
好不容易暂时脱离开那个‘家’,不用忍着恶心应对他母亲邀请来的那些姑娘。
没想到他在这儿还能碰上这种变色龙,简直比三年前的克劳利都还要讨厌。
灰色星球被壁炉中的火星,晃得更加激荡。
但更靠近它的长桌上的学生,目前的注意力显然并不在这上面。
特琳萨拿着几乎跟自己同时抵达学校的课本,摇得书页哗哗响,“什么时候连书都要靠抢的了?都这么爱学习的吗?魔法界的未来真的是不可估量啊!”
暑假里凭借身高优势,帮同行好友抢到课本的利诺比利,回忆起那天的混乱,忍不住说道:
“我觉得丽痕书店一定是偷学的我们那儿的商店,也搞什么饥饿营销——”
“非要说什么没办法复制,怎么可能嘛!魔咒也不是白学的!艾拉上——”
埃拉纳用贝母杖柄敲了敲封皮,“我早就试过了,真的不行。”
“好像这上边被施过了什么防窃咒,巴克兰先生还挺有版权意识的!”
万事通小姐翻动着书页,她一看到这些符号啊、仪式的,就头疼:“别又是个斯莱特林吧?就不能让咱们安生一年吗?”
“我觉得桑希尔教授还挺好的呢!他为什么不继续教了?”
瑞琪儿捋着仓鼠后背上的金线,从丹麦回来以后,西芙总是无精打采的。
她都想带它找庞弗雷女士看看了。
“诶,你们发现没有,凡是教咱们黑魔法防御术的,就没有超过一学年的——”
利诺比利扫了一圈教师席,果然又看到两张生面孔,“你们猜会是他俩哪一个?”
“这还用问吗?一半对一半咯,反正我是不会选麻瓜研究的,研究我爸就够了!”
特琳萨用手肘推了下瑞琪儿,“要我说,你也别上了,那根本没什么用,还不一定碰上什么人呢!万一再来个古德……跟我们一起去如尼文教室不好吗?”
“那我等分院结束了,就找斯普劳特教授问下能不能改课表——”
不久前的丹麦旅行,除了路上的颠簸让西芙遭了罪,其他都很完美,也彻底打消了她的忧虑。
瑞亚还跟从前一样黏着她,左一句右一句的问她在学校里的事,脸上找不出一点勉强的表情。
是她小题大做了,瑞亚是那么好的孩子。
“吱呀——”
饱经沧桑的双扇门,被一股魔力从外推开,整齐排列的新生们还来不及惊叹眼前景象的神奇,就先迎来了一群凉飕飕的‘伙伴’。
幽灵们没选择去那间空屋子等他们,而是商量好在礼堂里大显身手——它们自发地搞了个欢迎仪式。
当然身在其中的新生们会不会也这样认为,就不知道了。
乳白色的半透明影子,飞快的略过新生的头顶,又在他们目瞪口呆的神情下,骄傲地折返回来。
最调皮的还要数皮皮鬼和总拎着脑袋的尼克,趁着众教授没发现,它们做了一直想干的事:
联手搞灭了那些蜡烛。
礼堂里瞬间暗下来,只剩洒满星光的天花板,透着莹莹微光。
看上去是很浪漫没错,可这不代表视力不好的人也这么认为。
“就不能留个一两支吗?我现在跟瞎子没区别……”
特琳萨拼命眯着眼睛,试图从模糊的光斑看到点什么,就感觉手里被塞进来个鼓鼓囊囊的东西。
透明的方糖罐里闪着亮光,像是黑夜里跳动的心脏,“你怎么做到的?艾拉?”
埃拉纳收回了贝母杖柄,“一个改良过的荧光闪烁,但我有点后悔把它给你了——”
重获光明的特琳萨努努嘴,“对我还这么小气啊,再做一个不就好了吗?喏,糖罐有那么多呢!”
“不是因为这个,我是觉得你还是别看的好。”
“为什么……”
不说还好,万事通小姐哪里禁得住这种诱惑,赶紧把糖罐凑到眼镜前,借着亮光观察着礼堂。
“我觉得你说得对!”
嚎啕鬼汪达尔没找来同样爱哭的桃金娘,反而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把不受待见的蟾蜍幽灵拎过来了。
它可不像巧克力蛙那样光滑,让人看着就想咬一口。
蟾蜍粗糙的黑绿色皮肤,上面密密麻麻长满了脓包。
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这只幽灵蟾蜍,从窜进礼堂开始,就一直拱背搓手。
它从疙疙瘩瘩的身体上,掉落下一片片难看的黑色皮块,弄得满礼堂都是它蜕下来的蟾衣。
“嘶真要命——我本来饿得要死,现在直接饱了!”
即使在黑暗中,最杰出的找球手也能将周围看得清清楚楚,“我真庆幸咱们那届,它们没搞出这么大阵仗来迎接……那家伙怎么也在啊?”
利诺比利看着那个长着香肠嘴的肥胖幽灵,“我可不觉得它是真心欢迎新生——”
显然她还对这只古怪的幽灵,好几次阻挠她们进厨房排练的事情耿耿于怀。
瑞琪儿也看到了来回跟新生中间游走的影子,“听说它是误食了毒莓果,还没走到餐厅就死在了走廊上。”
“所以这跟它拦在厨房门前,不让咱们进去排练有关系?它以为我们是去偷吃的?自己再也享受不了,就干脆也不让别人好过——”
特琳萨撇着嘴,点评道:“我敢说它活着的时候,一定是个斯莱特林!”
一直默默听着朋友们讨论的金发姑娘,闻言咬了咬嘴唇,刚想掩饰般的捋下头发,就发现手腕被人抓住。
蜷起的手指让人轻柔拨开,顺势塞进来个暖融融的罐子。
格利歇尔达无措的抬头,就望见了一双同样温热的琥珀酒,“分院仪式应该快开始了吧?总低着头,可是看不见那些新生们脸上的笑容哦——”
心事重重的姑娘握着方糖罐的手有些用力,又在看见里边跳动的星火时,下意识放松了。
她可真像那只鹦鹉名字背后代表的人啊。
当初给它起名字时,大伙提了许多想法:有从《诗翁彼豆故事集》里挑的,有从凯尔特神话里选的,特琳萨还说干脆从校史里找算了。
最后埃拉纳采纳了自己的想法,用了忒弥斯的名字。
她从没告诉过埃拉纳,在她眼里,她就是这样的人。
永远明媚、正直,却又慈悲善良,是个天生的守护者。
格利歇尔达刚想要跟她说些什么,就被一连串的叫喊声打断。
并不是因为分院帽跟校长室里落灰了一年,把它憋疯了,而是还没来得及戴上它的新生们的杰作。
似乎是这帮没见识的新生,跟见惯了‘世面’的老生不同,他们面对幽灵时的反应千奇百怪。
也或许是这一届麻瓜家庭出身的小巫师占了三分之二的缘故,初次踏进魔法世界的小家伙,还不懂的区分鬼怪和幽灵。
这更让城堡里几百个无所事事的幽灵,找到了乐子。
埃蒙德·格拉布跟香肠一样的嘴巴,戏弄得贴紧了一个五官清秀的男孩的脖子,朝他嘬了一口,当然男孩只感受到了后颈一凉。
礼堂现在只有天花板映射着点点星光,之前那群可怕的鬼影去了哪儿,谁也不清楚。
或许对他们来说是件好事,但这也够吓人的了。
如果没在蜡烛熄灭前看到那些东西,他们至少不会在脑子里一遍遍回想它们的样子。
周围有点风吹草动,也就不会幻想是它们搞的鬼。
不对,它们本来就是鬼。
这种想法让乔·洛克打了个哆嗦,尤其靠近他们的长桌上,有两个学姐手里拿着会发光的东西。
他们还抖机灵的往那边凑了凑,那两个学姐之间夹着的学姐可真好看,也不知道待会儿能不能被分到那儿去。
很快,乔就想不了这么多了,他宁可瞎了。
借着那一点微弱的光,他看见一只丑陋的恶/鬼,张着血盆大口直直地冲他扑过来。
再加上他的双胞胎姐姐,这一路上添油加醋给他讲得这所学校里恶灵的传说。
乔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的头越来越沉,脚也越来越疼,他想要蹲下,却怎么也动不了。
这不是错觉,也不光是他一个人的感受。
有人替他发声了,声音绝望得堪比判了死刑的罪犯:
“谁压着我脚了?我躲都躲不了,我躲都躲不了啊!”
紧随其后的又冒出来一道颤抖男声,他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可怕的画面,声音凄厉到感觉下一秒人就不在这个世界了:
“谁啊?谁啊?谁啊?!小姐、小姐,大姐!我错了!我错了!!我给你!我全给你!!我全都给你!!”
队尾也不知道是谁,撕心裂肺的喊出一句发问:“为什么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啊!?”
乔·洛克刚感觉自己能动了,想要跑到那个漂亮到过分的学姐身边,但有这种想法的可不止他一个。
“姐,你别挤我啊姐!”
“弟弟你还年轻,你没关系,你能活下去,姐命要紧!”
简·洛克拿出了在母亲肚子里抢地盘时的霸道,用肩膀挤着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