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城主对城主笑了笑:“我来观赛而已。”
城主明显不信。因为自从义铁之城换了统治者后,旧人们的活动范围就是小小的平等区,前后两任统治者更是完全不往来。
城主也是沉得住气的人,他绅士地请前城主入座,顺便阴阳道:“你早说要来,我也不至于招待不周。”
前城主施施然地坐下,看这琢磨不透的架势,估计没个一年半载别想撬开他的嘴。谁知,不到三十秒,他就从容地开口了。
前城主对城主说:“好久没看到如此精彩的比赛了。自从四年前你们来到义铁之城,顺道让猩红狗链遍布全城后,我真是提心吊胆日日夜夜守着平等区,没想到今晚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
城主控制住愕然,按兵不动:“怎么突然想开了,觉得吸了猩红狗链的义肢人也不可怕了?”
前城主哈哈大笑:“想不开,想不开,今天不是凑巧没有猩红狗链了嘛。”
如果一个谎言太容易被戳破,那么它极可能是事实。
城主一愣:“什么意思?”
前城主说:“这还得问城主你啊,为什么今日零点的城内喷雾中不含一丝猩红狗链?”
义铁之城的喷雾系统遍布钢街铁巷,二十四小时工作,但结构原理却极其简单,源头仅仅是一个巨型水池。
而为了方便,巨型水池不起蓄水作用,内含液体只有一天的量,每日零点耗空后重新从…抽取。
前城主微微一笑:“看来,这连接斗兽场水渠和巨型水池的阀门年久失修了,今日居然没开启。”
“!”城主看着他的笑意,脑中立即浮现出岑霖纵深跃入水渠的画面。
但岑霖一直在他的监控下,根本无可能与前城主交流!
突然,他想起了一天前手下的汇报:“城主大人,没有可疑行为。岑霖将一本童话交还给狱卒后只进行了对其内容的交流,我把书带来给您过目。”
城主当时还算是认真地页页翻看,未检查出异常。而此刻,他猛然意识到,那本《灰姑娘》的插画是否过于繁复了?
前城主笑道:“著名的岑指挥官童心未泯,小公主似的关注着裙子的褶皱,鸟类的花纹,南瓜车的凹凸,构成一幅详细的图片…”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我作为前城主,总该担忧下义肢城民的戒断反应,不是吗?”
斗兽场内的观众一无所知,但对适应了长期高浓度猩红狗链的义肢人来说,骤然缺失的供应能要命!全城的秩序摇摇欲坠!
城主“咚”地一下站起来,直接撞翻了厚重的沙发:“比赛暂停!”
他狼狈地瞪了一眼前城主:“算你们狠!”随即大步走出包房,来到竞技场内的裁判和宋应面前:“紧急维修水渠!比赛结束,你们赢了!”
就在这时,城主手腕上的高奢钟表外型通讯器不停地震动起来。他不耐烦地掐掉,那震动却响得坚持不懈,堪比二十一世纪的闹钟。
然而,没有人胆敢在小事上叨扰城主。城主略带疑惑地点击查看,信息弹出后,他的脸色比打翻的颜料桶还精彩。
宋应体内的猩红狗链浓度已经降低,但暂时还披不上他最常见的’和善‘流氓相。他漠然地审视着城主,判断他是否在做戏。
城主像硬生生打碎了先前浮夸的尊严,相当卑微道:“这位…额,大人,我真是有眼无珠,胆敢挑衅岑指挥官。但不知岑指挥官是否愿意赏脸,与我再议这惩罚之事?”
宋应道:“惩罚?”
城主着急上火的样子实在不像作伪,宋应在岑霖的工作事情上也理智收敛了占有欲。于是他说:“我带你去。但小岑队要是重伤昏迷着,我只好再把你扔远了。”
这话听着阴阳,但城主确信宋应的扔远正是物理上的丢垃圾。他又慌忙,又尴尬,扭曲着表情跟随宋应离去。
他们来到斗兽场地下区,穿过一个个肮脏地牢,医疗区就在眼前。只是医疗区也是给奴隶用的,环境自然差极了。
那是一排极不规整的隔间,没有承重墙,木棚子似的紧挨着。脏色棕木渗满了鲜血,各种奇怪的黏液混合成陈年旧痂,黑红斑驳恶心。整个走廊上散发着腥味和恶臭。
城主心虚而谄媚地打了自己一耳光:“哎,怎么先前都没考虑到这些?真是招待不周,让岑指挥官在这种地方养伤!”
宋应扭头瞥了他一眼,城主觉得一定是自己昏头了,否则怎么能从那眼中看出一丝狗里狗气的炫耀?
然而,他并没有昏头。宋应带着城主走进一个隔间。
一打开门,露出宋应闲着没事做好万全准备的病房。里面洁净到高雅,墙上在一天前打出了四方的洞,温暖的阳光洒进雪白的病房,浅金笼罩住瘦削善良的他。
只是,那个本该乖乖躺在床上的岑指挥官,那个贯穿伤还在哗啦啦渗血的岑指挥官,居然在站着开会!
宋应箭步上前,就要把工作狂按着养伤。
还差一厘米得逞时,只听岑霖对着投影,严肃应答:“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