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多看了几眼,指着男子左眉心上方一黑点道:“这是不小心洒到的墨汁还是长了个痦子。”
黄捕头伸过脑袋来看了一眼,肯定道:“是痦子,那小孩特地说了,那痦子不小,上头还长着根细毛。”
鸣渊啧了一声,想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人,脸色十分不好看,“王爷可还记得南郡迎春巷一案?”
那是场大案,一男子雨夜在迎春巷奸|杀三女,老幼皆有,人神共愤以致惊动了西京,当时被缉拿归案的凶手名为董飞,南郡人氏,还进过几年军营,有些身手,犯起事来也就更加肆无忌惮。
褚霁颔首,立刻反应过来鸣渊的意思,“董飞少时屋宅起火,烧毁了容,疤痕一直留到现在。能把董飞从南郡大牢里放出来,又无声无息地塞到西京的人,最有可能是贺冕。”
“去把董飞的画像布告全城,提供线索者赏。”如果是贺冕所为,云裳的危险就更大了,“城外亦是,派一批人手搜索城外,以防万一。”
云裳醒来的时候,正横躺在马车的车厢里,车厢里没有人,她的手被反绑在身后,嘴里被堵了布条,没办法发出声音。
她试着用舌头将布条往外顶,可是塞得太严实了,一动不动。
马车颠簸不已,晃得云裳几乎快从座椅上滚下去,这么难走的路必定不是西京城里铺的青石板,自己估计已经被偷偷运出城了。
云裳快速镇定下来,慌乱是没有用的,至少褚霁知道她失踪,绝对会紧紧咬住一丝一毫的线索不放。
不过在他赶到之前,她必须想尽方法确保自己能活到那个时候,虽然绑走她的人不是贺冕,但必定是贺冕指使,她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但越危险,就越需要冷静。
马车忽然停来,厚重的帘子被掀开,微弱的光照进来,驭马的人探头瞧了一眼,唾了口唾沫,“小妮子醒了?醒了就老老实实呆着,咱们一会就到。”
帘子被放下,车厢重归昏暗。
她尽量屏息凝神,想要通过外头的声音来判断自己身处何处,是否方便逃走,但外头静悄悄的,除了车轱辘的声音就是断断续续的鸟鸣,她毫无头绪,只能静观其变。
又约莫行了一刻钟,马车再次停下。
壮汉钻进车厢,整个空间立刻被塞满,他粗鲁地给她的双眼蒙上布条,再跟拎小鸡似的将她从车厢里拖出来。
云裳养得金贵,细皮嫩肉得很,被这么粗暴地一拖,背磕在门框上,痛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走!”男人喝了声。
云裳被他半推半押地踉踉跄跄往前走,这路坑坑洼洼的,土地湿泞,像刚下过雨。
出了西京,城外就一处地方老爱下雨,就是离西京不远的安镇,两天一小雨,五天一大雨,下个不停,连空气都湿润得很,似乎随时就会再下一场。
安镇离西京近,早晚会被褚霁搜到,除非贺冕想要灭口,否则这个地方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落脚点。
而显然,对方并不急着要她的命,不然也不会这般费劲地偷运出城,又奔波一路,直接在看打铁花的时候攮她一下就完事了。
面前的木门被推开,发出沙哑的吱嘎声,一股没通风的霉味扑鼻而来,呛得云裳直皱眉。
“进去!”男子直接将她一把推了进去,一把扯下蒙眼的布条。
连堵在嘴里的布条也一并拿掉,似乎并不怕她叫喊,由此可以判断应该是在安镇西北处偏僻所在。
董飞拿出绳子缚住她的双手双脚,防止她逃跑。
云裳用尽可能平淡地语气试探道:“是贺冕派你来的?”
“是或者不是重要吗?”董飞倒没有不搭理她,随口应了句又继续低头给绳子打结。
“重要。”云裳平静地直视他的双眼,“你是自己想这么做的,还是被人胁迫的?”
男人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恐怖,他盯着云裳,“你知道我是谁吗?八年前我在南郡的迎春巷连杀三人,我是十恶不赦的坏人,看不出来吗?”
“坏人不会说自己是坏人,就算十恶不赦如贺冕却也会自诩为正人君子。”云裳眼神落在男人的手腕上,那里密密麻麻的是刀痕,“你虽然举止粗鲁,看着凶狠可怕,但这一路上你给我喂了好几次水。”
“那是怕你死了。”董飞冷笑一声,“别琢磨了,好人也好坏人也罢,你既已在此,就不可能逃了,贺冕想搞到的人就没有搞不到手的。”
云裳眼里闪过一丝讥笑,“哦?是吗?你的意思是贺冕能从汝阴王的手里抢人?”
“汝阴王大概也是有几分能耐的吧,不过整个南郡没有不怕贺冕的,你就那么相信那个王爷?”
“谁?”话音未落,董飞突然快速站起身,警惕地盯着木门处,右手已经摸到了后腰插着短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