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卫孺听罢安心地笑了笑,“这样我就放心了。”
见人信了,子夫也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终于顺利的混过去了。
不过她没想到,只是随口一说,倒叫自己一晚上没睡安稳。
晚间,卫子夫总感觉自己身下像是有什么东西硌着似的,她本以为是自己放的那两枚铜钱,但仔细一想,两枚钱而已,能硌到哪儿去?
真是变矫情了,她在心中自我批评了一番,忍着凑活睡了。
一直等到天亮后,她才发觉昨晚冤枉了自己。因为她在被褥中摸出了十六枚铜钱。
除了自己那两枚,剩下的正好十四枚,应该是家里每个人都往里放了两枚,包括步、广两个小弟弟。
卫子夫把这些铜钱拢到了手心里,笑了,可笑着笑着,眼眶就有些泛红。
母亲、兄姊、弟弟,他们是如此关爱她,可她注定要令其担忧。
且这份忧来的很快,突然之间,原来只是不适的卫子夫直接就“病”了。
发作的时候,长子和卫青已经去做事,步、广也被卫媪领走了,家中只有姊妹三人和一个小外甥。
她神色恹恹地躺着,爆脾气的卫少儿看在眼里直接火冒三丈。
“不行,我要去找那个什么先生算账!”
她把孩子往大姊卫孺怀里一塞,撸起袖子就要出门找卫青带她去,卫孺好说歹说都劝不住。
卫子夫怕二姊真去找游鸿的麻烦,便请大姊去乐师处替她告假,只留少儿陪在身边。
不过,照顾病人的卫少儿可不怎么消停,她坐在那儿,一个劲的唉声叹气,“你呀。”、“哎呀。”的,听的人头疼。
难以忍受的子夫干脆道:“二姊,我没病。”
“你说你——”责备的话戛然而止,卫少儿惊呼:“你没病?!”
“低声些吧。”
话是卫子夫从牙关挤出来的,“你再喊两嗓子,所有人都知道我是装的了。”
经她这么一提醒,少儿才意识到自家屋舍并不阻音,说话只要稍微大声点儿,路过的人就能听个大概。
她转而低声问:“不是,你装病干什么呀?”话里有不解,但更多是生气,“骗我们好玩吗?”
子夫也不想这样,但有些事儿注定不能说明,思来想去,也只有拿另一件事搪塞过去。
她道:“二姊在君侯身边服侍,应该知道上巳节会有贵人降临侯府。”
“是这样。”卫少儿蹙眉,“但那又如何,能来咱们府上的人,哪个不是贵人?”
“这次不一样。”
卫子夫轻叹,“还记得那些被安置在府中的美人吗,我猜公主是准备把她们送予明天的贵客。”
“这……”卫少儿思索了一番,觉得小妹说的很有道理,但她还是不懂:“可公主送美人,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卫子夫被问住了。她先是沉默,后才平静道:“我自认姿容出色,怕那贵人不喜欢旁人,独独看上我。”
她嘴上这么说着,心里也在思考这件事。其实,若刘彻没前世记忆,她大概还会去献唱,甚至尽力争取再被刘彻看上,但既然有……那卫子夫就不去了,也省着惹麻烦。
不过少儿可不知道妹妹的这些心思,她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喷了,“噗嗤!”
“哈哈。”
她乐不可支地抬起小妹的下巴,端详起了她的脸,“快让我好好瞧瞧咱们家的好颜色。”
姊妹间日久天长的生活在一起,本没特别留意过彼此的长相,从前不看不注意,如今一细瞧,少儿就把调侃的话咽回了肚里,只道:“真是长大了。”
说这话时,她看小妹的眼神既有欣慰,也有怅然。
卫子夫被她盯的好不自在,“你想笑就笑吧,我知我方才那话是没自知之明。”
“那倒未必。”
少儿小声嘀咕了一句,子夫没听清,问:“什么?”
“没什么。”确定了妹妹只是想躲避明日的宴会,不是真的病了,她就放心了。
现在外边天已经大亮,卫少儿也该走了,她先是嘱咐儿子,“你得帮阿母看着三姨母,不要乱跑哦。”
去病觉得自己被委以重任,有点开心地答应了,“好哦。”
“乖孩子。”
卫少儿温柔地摸了摸小去病的脸,可对装病的小妹便没那么温和了,“既然没病,就别甩手一躺了,等我走了,你也起来收拾一下家里。”
姐姐的命令,卫子夫“不敢”违抗,顺从道:“我知道的,你就放心吧。”
“行,你看顾好去病,我走了啊。”
“诶。”
卫子夫很认真的应下了,并未阳奉阴违。少儿前脚刚走,她后脚就起身执篲,打扫起了屋舍。
霍去病也亦步亦趋地跟在姨母身后,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看起来倒是挺好玩的。
卫媪是个爱洁净的,她的儿女们也是如此,所以卫子夫很快就收拾好了本就算整洁的屋舍。
大功告成,正当她想坐下来喝口水时,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交谈声,其中一个声音是自己大姊卫孺,另一个也很熟悉。
卫子夫一惊,忙躺了回去继续装她的病人,同时还没忘了让去病在她身前趴着佯装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