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乐师,请。”
女乐师被卫孺迎进了门,还未等道谢,就看见了要起身问候自己的爱徒。
“快别。”
她出声制止,向卫孺点头致意后,便快步走到了卫子夫的身边,将其按回了被褥间,“不舒服就好好歇着,讲那些虚礼做什么。”
乐师的声音是难得的温柔,但她越是关心,卫子夫的心里就越不是滋味,她感激道:“多谢师傅来看我,子夫给您添麻烦了。”
“哪来的麻烦。”女乐师嗔怪道,又从钱囊里拿出了钱币递给她。
钱不算少,足有五十文,能买很多东西。
这卫子夫哪里会接受,马上把手收了回去,说什么也不肯要,“师傅,这我真不能收。”
乐师眉头紧皱,“你这孩子。”说着,她把钱一扔,竟是即刻就要走。
一旁的卫孺见情形不对,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劝道:“殷乐师才来,怎么连口水都没喝就急着走,还是多坐会儿吧。”
“师傅,你就多留一会儿吧。”子夫也恳求道。
殷乐师,也就是殷习转头一看,发现爱徒的眸子水润润的,仿佛自己不答应就马上要哭出来一般。
唉,殷习拿她没办法,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又坐了下来。
这回卫子夫学乖了,不再直接拒绝师傅的好意,而是婉转相劝:“师傅所赠,子夫本不应辞,只是我这一病便不能去献唱,白白拖累其他人,还有何颜面收您的钱。”
卫孺也说:“是啊,子夫从艺于您,本就多受您的照顾,至于请医吃药的钱合该我们自己来承担。”
姊妹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要是一般人早就被劝服了,可坏就坏在殷习是个拧的,不吃软也不吃硬。
她直接了当道:“别推脱了,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况且我还要去教习音律,你们这是在耽搁我做正事。”
这下卫子夫和卫孺倒是不好说什么了,只能收下。
送完钱,乐师也该走了,她起身理了理裙裾,并对卫子夫说:“我知你家中人不会短了你,但我不缺钱,这是当师傅的心意,明白吗?”
卫子夫撑起身子,向师傅道谢:“子夫感激不尽。”
“行,好好修养吧,我走了。”
殷习推门离开,卫孺相送了很远。
回来后,卫孺还赞叹:“殷乐师看着严厉,心地却好。”
“是这样。”卫子夫很认同大姊的说法,“师傅对我是不错。”
她把五十文钱妥帖收好,打算再添些钱买个礼物送还给师傅,还有家里人给的十四文钱,也是准备等到家中置办盐粮时一起花出去。
毕竟不是真的病了,她不想白受关照和恩惠。
晚些时候,卫子夫点了点自己所剩的积蓄,对正在缝补衣物的二姊说了想给乐师买礼物的事儿,少儿也很赞同。
“是不能白收人家的钱。”她说。
卫少儿细心帮妹妹考虑起来,“离咱们最近的就是东市,商贾和货物也多,就去那儿买吧。”
“也好。”卫子夫点头,又道:“那二姊你记得替我向主事的大奴告个假,我前天刚求过,再去怕是不成。”
少儿一口答应:“行。”
说完,她就低头继续和手中的衣服较劲。衣服是卫青的,他白天行走时不慎勾出了一个洞,只能央求姐姐们谁有空为他缝补一二。
本来这件差事是落不到卫少儿头上的,因为三姐妹里就属她针线做的差,可谁让大姊忙,小妹又“病”了呢。
她给洞打了个补丁,缝的还挺工整的,就是不必要。
卫子夫本想拿来拆了重新补,又怕二姊气自己让她白忙一场,只得遗憾作罢。
又过了一会儿,少儿举起手中的衣物,“好了!”
她满意的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还不忘对着妹妹自夸,“我这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卫子夫:“……是呢。”
得到了肯定的少儿心花怒放,像蝴蝶一样飞去了弟弟身边送衣服,又很快飞回来妹妹这儿。
她笑吟吟的,想是也得到了卫青的夸奖,愈发自信了。
“你不是想买礼品,咱们明日一起去吧,正好我也想买两包丝线。”
卫子夫对阿姊想在女工上大展拳脚没意见,只觉得太过着急了,“明日就去吗?”
“对,正巧明日是上巳节,市肆也热闹。”
“你明日不用随侍君侯吗?”
“用啊。”卫少儿说:“但午后就回了,咱们晡时去,赶黄昏回。”
子夫有点犹豫,因为明天刘彻会来,她本打定了主意要在家里躲一天的。
可看着二姊兴致勃勃的样子,又想到她么个爱热闹的人自从生下孩子后一直多忙碌少娱乐就不忍拒绝。
“好。”
她终是答应了,“等明日你一回来,咱们就走。”
“嗯!”卫少儿很高兴,跟妹妹说好后就哼着歌去忙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