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芝加哥酒吧。
夜幕降临,酒吧里尤其热闹。灯光昏暗,舞池里响彻着震耳欲聋的音乐鼓点,衣着暴露的男男女女随着音乐摇摆蹦迪,空中洋洋洒洒着金色的纸片,一派纸醉金迷的景象。
离吧台不远的卡座里,坐着两个年轻男生。
一位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穿着骷髅头T恤,双臂展开搭在沙发背上,翘起的脚尖随着音乐轻点,十分浪荡不羁的富家子弟做派。
另一位男生与他隔开些距离,穿着白色卫衣,黑发柔软,长相乖巧,正低头玩着手机。
与这昏暗暧昧的环境格格不入,反倒是像在学校里乖坐的好学生。
“哎,你好兄弟失恋了你也不来安慰安慰!”骷髅头男生不满,又探过身扯了一下黑发男生的衣领。
连帽卫衣衣领宽松,被他这么一扯,一下露出大半肩膀。
“你干什么?”黑发男生吓了一跳,连忙把自己衣服拉过来。
“来酒吧你还穿这么厚?”骷髅头男生撇嘴,问他,“不热啊?”
“现在都入冬了,大哥。”黑发男生无奈,“穿少了不怕被冻感冒吗?”
骷髅头男生闻言冷笑一声,自暴自弃道:“反正我冻死了也没人管,随便吧。”
服务生把他们点的鸡尾酒送过来,并且服务到位地弯腰放到两人面前,还用生硬的中文说了句:“请饮用。”
骷髅头男生略有意外,转头从钱包里掏出一笔不菲的小费递给服务生:“谢谢你的服务,中文哪学的?”
服务生显然没听懂他这一句,但美钞还是认识的,于是他笑容满面地接过小费,嘴里流利地用英语说了几句话,把小费往怀里一揣,乐呵呵离开了。
“乐羽,他刚才说了什么?”骷髅头男生转头询问。
宁乐羽无奈,把手机放下,不解地问他:“你比我早一年来的美国,怎么英语还这么差?”
他与陈泽是在大学的新生排球赛上遇见的,因为两人在国内就有一面之缘,加上又同在异国,还都喜欢打排球,一来二去也就渐渐熟悉起来。
他还从陈泽那里了解到了他哥陈封的近况。
那次宴会后,陈封在家里养伤消停了一段时间,不过伤好出来后,又死性不改地扬言要找宁乐羽和陆尧洵报仇。
听到这里,宁乐羽有点诧异,因为他根本就没听说过这件事。
陈泽接着有些幸灾乐祸道,那是因为他哥刚放出话来没多久,就被一伙人堵在酒吧后巷里又打了一顿。
其中有个人还警告他说,以后在昭海市见他一次就打一次,让他最好有多远就滚多远。
宁乐羽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后续,微张着嘴问:“后来呢?”
“后来?”陈泽哼笑一声,“当时我家生意上也不顺,挺多合作都被陆家抢走,加上我哥这种事,反正我爸妈挺生气的,一气之下就把我哥的卡都停了,人打发去泰国看生意去。”
五光十色的灯光变幻着从两人脸上闪过,宁乐羽手机震了下,是他哥给他回的消息。
【H2O:路上有点堵,十分钟左右能到。】
【H2O:别和陈泽喝太多酒,你酒量又不好。】
陈泽端着酒杯,一口下去半杯鸡尾酒,擦擦嘴给自己找补道:“刚才那个服务生说英语有口音,我才听不懂的,你别小看我英语水平。”
宁乐羽低头正忙着给他哥回消息,闻言敷衍地应了两声。
“你真的……”陈泽对他敷衍的行为很不满,“多余找你出来,酒也不能喝,话也不陪我聊,还是不是朋友了?”
“陪你聊,陪你聊行了吧。”宁乐羽发完消息,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扣,随手拿起面前的鸡尾酒抿了一口。
酸甜清爽的果酒味,入口稍稍有一丝的辛辣苦涩感,是宁乐羽少数能接受的鸡尾酒。
“这还差不多。”陈泽往他这边凑了凑,叹口气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又失恋了吗?”
宁乐羽瞥他一眼:“你英语差被嫌弃了?”
“说了我英语不差!”陈泽立即反驳,“不是因为这个。”
“你交往过N多女友的事情暴露了?”
“……也和这个没关系。”
“她嫌你身高不够?”
“老子身高一米八!”
宁乐羽也想不出别的了,只好摊手问:“那是因为什么?”
陈泽一声苦笑:“因为我追她的同时,也有另一个女生在追她。”
“她答应了那个女生的追求,回过来和我说,她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是喜欢女生的。”
宁乐羽反应了半天才“啊”了声,拍拍陈泽的肩膀:“明白了,节哀。”
在芝加哥这几个月,宁乐羽也耳濡目染学到了不少东西,同性恋这种事情常有发生。
“我就不明白了!”陈泽仰头把剩下的酒一口闷了,玻璃杯嗑在大理石桌面上,清脆的一声响。
“同性有什么好的,她也是,我哥也是,真搞不懂他们。”
宁乐羽又小口喝了口酒,没说话。
陈泽打个响指叫来一旁的服务生,又点了两杯酒。
他扭头对宁乐羽说:“今晚咱俩不醉不归!喝他个尽兴!”
“不了不了。”宁乐羽婉拒他,“一会儿我哥来接我,你要回去吗,顺道给你送回家?”
陈泽不悦地皱眉:“不是吧,这还没喝几口你就要走啊?”
宁乐羽低头去摸手机,想看他哥到没到,随口答了句:“自从上回你拉着我喝到凌晨两点,回去时险些被飞车党抢劫后,我哥就不许我和你一起玩了。”
陈泽觉得自己不应该背这口大锅:“不是,那能赖我吗,不都是那群飞车党的错?”
宁乐羽没声了。
陈泽看过去,只见在手机屏幕幽幽白光的映照下,宁乐羽微抿嘴唇,看样子似乎是有点……紧张?
“怎么了?”他问,“你哥到了?”
手机屏幕上是与陆尧洵的对话框,最下面是陆尧洵刚发来的消息:【现在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