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两虫一前一后上了楼。卓月走在后面,离向荫只有几步的距离,看着那削瘦的背影,心中难免有些心疼,对方已经这么瘦了,以后可得多补点。
蓝玫瑰绽放在向荫怀里,与那双蔚蓝的眼眸相得映衬,银白的发丝有几缕落在玫瑰上,方得曼妙。
真好看,果然蓝玫瑰最适配他了。见了向荫,卓月的唇角就没下来过,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当真是个初怀情愫的毛头小子。
底下坐着的虫难免有些八卦,眼神一直偷瞄他两,毕竟这两只虫都长得怪好看的,而且这年头,竟然真的有虫会给自己的恋人买花,看那花的品种和样子,一看都是专门去花房采摘的。
底下的虫羡慕不已,但也没什么好嫉妒的,毕竟他们真像是一对天作之合的璧人。
楼上,橘色的纱帘蒙起浅浅星海,天边的灿灿红意被遮蔽,水晶灯依然闪烁,映射在地面,透着亮光。
刚才空荡的包厢里有了暖意,向荫一手抱着玫瑰花束,一手正准备拉开椅子让卓月坐下。刚拉开一点缝隙,手就被一股暖意覆盖,卓月的手指覆在他的指尖,宽大的掌心将他包裹,有一种被挟制的感觉。
向荫反射性的将手抽回,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示,但因为他病气还未全消,看着倒像是呲牙挠嘴的绵羊,忽然又好似反应过来面前是只雄虫,眼中的锋芒收回,只剩下一片淡然。
卓月也收回手,指腹还留有冰凉的触感,他将椅子拉出,开口打破这片寂静,“向元帅,你不用为我拉椅子,是我应该为你服务,跟我在一起,不要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好吗?”
向荫顿了下,他想不通面前的雄虫为什么要如此体贴,就算不这样,就算今天在这儿他把自己打上两巴掌,身为雄虫的他也不会有事,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呢,他实在是想不通,但为了面子上的平和只能点头坐下,“好的。”
两虫落座,可能因为他们都是第一次实战相亲,都带有羞涩,气氛有些尴尬,寂静的包厢里只剩下虫的呼吸声。
别看卓月面上不慌,他手心里出了汗,刚熟背于心的相亲准则此时已经混乱,脑子里只记得要自我介绍,他长舒口气,以为要说什么惊涛骇浪的大话,“我叫卓月。”
向荫看了他一眼,也接着说,“我是向荫。”
“嗯。”又陷入一片沉默。
两虫尴尬的很,小动作不断。卓月想着自己刚才那超逊的介绍,轻咳两声,准备另说些什么。
向荫捏着怀里的花束,蓝玫瑰的花语是奇迹与不可能实现的东西,是珍贵之物。既然珍贵又为什么要送我。
“阁下,这束花是要给我的,为什么?我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您没必要为我破费。”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觉得很合适你,就这么简单。”
因为喜欢,所以费尽心机来见你;因为适合,所以带来给你。因为想看到你的笑颜,所以满怀期待交给你。
卓月笑笑,眼神这下分明了不少,他看着雌虫那双蔚蓝的眼眸,也不想那什么相亲手册,他握着手里的咖啡杯壁,长长的眼睫毛垂下,“元帅,我知道你这次相亲是为了什么,我来这无关于法律,无关于其他任何,我只是想来见你一次。”
见我一次?
向荫心中荡起阵阵涟漪,眼前的雄虫低着头,虽然看不清神情,但他能感觉到,对方不是开玩笑,没有戏耍。眼前的雄虫是赤忱的,热烈的,是没有任何冗杂的一颗心。
“如果您除去我以外没有其他选择,那么请您选择我吧,我会尽全力支持您的。”
“还有,如果您有了更为优质的选择,我也会在身后全力支持您,还请您不要忘记我的名字。我叫卓月,卓然不群的卓,皎皎明月的月。”
“我静候佳音。”
*
孤鸟在黄昏后飞翔,枝桠在野间疯狂生长,天空因时而变,明月的余韵也分叉照向尘土。
卓然不群的卓,皎皎明月的月……
向荫站在桥岸边,涩感不绝。他看着一方天地,蔚蓝的眼眸中有股哀伤,那银白被风吹向耳后,怀里的蓝玫瑰也有了枯萎的迹象,向荫伸手摸摸花骨,花瓣柔软处有着干硬,明明马上枯萎,却别有一番风味。
向荫取出中间几束,将花瓣撕扯开,只剩下枝骨,蓝色的花瓣随风而起,有了翅膀,飞得更高更远更自由。花虽无香,但留于漫天遍野。
活到这么大,向荫遇到很多虫,他们或是朋友,或是仇敌,或是家人,但从没有虫能够长久的陪在他身边。他总是在失去,小时候失去雌父雄父,长大了失去朋友战友。
时至今日,哪怕是一句甜蜜的话语他都从未听过。
心思缜密者能察觉他一时的痛苦,但从未有人拼凑出最为完整脆弱的他。他无法分享甜蜜或是苦难。
只此时,在昏暗无人的角落,他将积攒数年的伤痛撕开,在无人问津的荒野尽数展现。
可是,今天却不一样。今天有一只雄虫送给他珍贵的花,立下珍贵的誓言。
那只名为“卓月”的雄虫请求不要被忘记。
可又怎么会忘记。
他可是第一个送给自己一束鲜花的虫。
蓝色的花瓣漫天飞舞,经久的誓言永不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