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昏昏暖黄。
很奇怪,明明虫族和地球是毫不沾边的两个世界,却也有共同点,有暖暖阳光,有多变天空,有苍茫大地,有波澜江水。
如果一直呆在房间,那你将完全感觉不到两个世界有什么区别,都是晨间早起,晚间休息。
地球有月球伴生,有夜晚高悬的银白光线。但这里却不一样,虫族世界没有伴生物,只有浩瀚星海。这里的夜,是璀璨的点点星子闪烁。
站在这星子之下,凉风习习,卓月静静仰头望着,最后一抹红晕无影无踪。
他收回视线,将衣领拉高,捂住自己的脸,抬腿漫步,身影与暗夜混杂。那是孤独者的姿态。
所幸,孤独的灵魂不定,还能得到陪伴。
“宿主。”系统轻声叫到,“我现在都想不明白你想干嘛,你刚才那是在表白吗?你刚才的说辞完全不符合你日常的行为准则。”
宿主说,如果救老师那只能从向荫下手,只要他不死一切都好说。那控制精神海躁动的方法,一个是医疗手段,但虫族现在的医疗手段实在难以控制,所以只能用另一个方法,为向荫找到一个高匹配度的雄虫进行安抚。
虫族世界那么大,怎么可能找不到呢,怎么就轮到宿主上阵了。还有,为什么明明是双方交易你情我愿的事,会演变成刚才那个冒着粉红泡泡像表白一样的画风。
奇怪!太奇怪了!这一切都超出了系统的数据运算规律!
卓月自动忽略某句话,疑惑问道,“你从哪得出的日常行为准则结论?”
系统干巴巴地说,“我通过数据演示,以及自我感觉。”
“你有自我感觉?”
“……”我为什么不能有感觉,你这是赤裸裸的歧视。歧视我们高级电子!
“系统。”卓月轻声叫着。可能在系统看来,他是个坚强的坏蛋,但再怎么坚强,他曾经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也会有脆弱。
从地球来到一个新的世界,完全不同的法律秩序,完全不同的性别,一切的一切,都是颠倒的。
刚开始很想找人倾诉,但他又很别扭。与系统太熟悉就不想与他多说,与虫太陌生他又不太信任。他只能憋在心底,然后慢慢消化。
他最开始为自己选择的最佳倾诉对象,只能是一位有着故人之姿的虫。他找了很久很久这样的虫,但只遇到过一只,也没有抓住那个机会。现在他又再次遇到一只,那双有着如地球般蔚蓝的眼眸,如月亮般银白的发丝,是他喜爱的,是他无论如何也要守护的。
当见到向荫的第一眼,他就已经沦陷。而且,向荫是他走到现在的一个支撑,虽然对方可能早已忘却。
“统子,还记得我们在边区的那几年吗?我记得我在边区最混乱的地下贸易市场里面当酒吧的调酒师,你记得吗?”
系统似乎是想到那几年的卓月,一下子暴起,“当然记得了,边区的那几年是宿主你最混账的几年,不听我管教,还沾染了点那群雄虫的坏毛病!你在边区做的那些混账事,我是每件都熟读于心日日背诵!”
调酒师。
那个工作好像是宿主在边区做的时间最短的,但我记得工资也是最高的。当时他辞职,我还闹了好一会儿呢。然后辞职之后,他就像转了性子一样,开始自学考试,这才上了军医大,来到首都。
系统这样想着,他声音干硬,“当然记得。你从酒吧辞职之后就收敛了很多,没在做些混账事,相比于以前稍微听我的话那么一丢丢,但也只是一丢丢。”
“嗯。”卓月点点头,他那时候的确很混账,在多次与这个世界的雄虫交流后,他似乎被同化了,也开始做一些混账事,虽然没有酿成大错,但也属实给他上了一课。“那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向荫是什么时候吗?”
“不就今天?”系统又细细回想了下,否定道,“不对,是在那个首都大屏幕上。”
“也不算。”还知道大屏幕呢,我还以为这二货不会察觉到,“我见他的第一面是在酒吧外面。”
酒吧?系统大惊,自己完全没有这段记忆,他磕磕绊绊的从嘴里蹦出句话,“啊?酒吧?我怎么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卓月笑笑,当时自己过于混账,每天都在被系统训斥,系统越说的厉害,他就往系统期待的反方向去做事,于是在友好协商后,两人达成互识,上班期间互不管教。
“啊!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系统在嚎叫,他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大声嚎着。
卓月啼笑非常,他看着闪着光的夜晚,想起路灯下某位元帅凶呆呆直盯着自己的画面,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那天,一切都很奇怪,不似往常。平日里凉爽的晚风吹来,却有极大分明,丝丝暖意灌入,刺进骨子。
卓月站在巷角,昏暗的路灯照着他的手指,嘴里咬着一根烟,细小的火苗在烟头滚烫,一阵迷烟从鼻尖起伏,周围喧闹与他不粘上分毫。
往日昏暗的巷子口忽然出现了一道黑乎乎的影子,影子的主人是一位奇怪的雌虫。
雌虫看着风度翩翩,浑身透出平静湖面的静谧深沉,但脸却与气质相悖,脸蛋娇红,上扬的眼尾慑人心魂,有魔力一样,只一眼就会交付灵魂堕入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