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人流如织,街巷秩序井然。
丝毫看不出这是个刚经历动荡不足一年的新朝景象。
钟袖咬了口热腾腾的包子,言语模糊:“不亏是先生选定的明君,手段很厉害嘛……”
青禾不解看她。
“没事没事,今天有什么收获?”
他们俩已经在京城溜达好几天,每天早出晚归,即使住在同一个宅子,两人愣是没时间碰面。
“蒋家的主母有手段,后宅管得如同铁桶。”
青禾用力咬了口包子,钟袖有理由怀疑他是把包子当蒋家主母的脑袋啃。
“他那样的人最在意名声,没有个贤内助哪能十年如一日做伪装。”钟袖对此没那么意外:“刘公公给了一个消息,姓蒋的早年出仕时有传言,他在祖籍已有发妻。”
可惜那女子遇人不淑,姓蒋的一朝考取功名,被人榜下相邀,没多久就跟现在的夫人喜结连理。
哦,蒋夫人是前朝翰林院院正家的嫡女。
“先不说时间过了那么久,那妇人极大可能坟头草都换了几茬,即便侥幸也会被严密监控。”
钟袖却比他乐观:“好歹是个线索嘛!我已经让刘公公帮忙去打听了,他在京城比咱们好使!”
要不说有人好办事儿呢!
想到刘公公面色红润,惬意悠哉地生活,钟袖啧啧,同样都是宫里混了这么多年的公公,怎么章六就那么惨?
“行吧,外面你盯着,我再从蒋府试试。”
说这话的时候,青禾的脸色有些奇怪。
钟袖:“实在不行就撤,安全最重要。”
张幼贤接受他们的帮助,却不意味着他能接受他俩因为他出事儿。
“也不是…蒋家内宅倒也不是没机会接触——”青禾像是吞了无数只苍蝇,脸色发青。
钟袖:“咋?”
青禾咬牙:“蒋从岭嫡孙女,好美色。”
空气一瞬间寂静。
“噗——哈哈哈!”钟袖笑的前仰后合,泪花明晃晃挂在眼角。
要不是青禾那双眼睛要杀人,钟袖恐怕短时间内无法停下能让人看清后槽牙的狂笑。
“钟!袖!”
青禾脸黑如墨,手里抓着筷子,随时准备给钟袖捅出几个血窟窿。
钟袖揉着脸颊,用力吸嘬两颊软肉,半晌才停下:“这算不算蒋夫人家一脉相承。”
怕仇家见面不相识,钟袖可是蹲在宫门口不远处悄悄观察过蒋从岭。
满头灰白发丝用青玉冠梳理得一丝不苟,虽年迈,但脊背挺直,精神矍铄,比之其他大肚便便或形态佝偻的同僚,堪称鹤立鸡群。
这让人不难想象他年轻时的仪态风姿,也难怪堂堂翰林嫡女非君不嫁,一路相助。
隔代传承,蒋家嫡孙女会看上青禾也不奇怪…吧?
“好好好,我不笑!”钟袖清了清嗓子,问青禾打算:“那你要不要考虑牺牲色相?”
青禾:“……”
他想在自己被气死之前先弄死钟袖。
深思一转,他似笑非笑:“贤哥儿昨晚找我谈心,说再造之恩——”
失去的记忆复苏,钟袖脸唰地一下黑了。
两人不欢而散。
木家村。
田里到处都是耕作的农人,钟家人少,三个能撑得上壮劳力的都跑了,只剩下钟李氏带着裙姐儿在忙活。
宋枝和章六两人既然打定主意以后跟着钟袖,自然也跟着来了,尽管钟李氏再三客气,他们还剩笨拙地跟在后面劳作。
哦,还有个嘀嘀咕咕委委屈屈的少年。
少年看着手心的水泡,时不时看向地头。
田垄树荫下,一人衣袂清逸,正在俯身作画。
寥寥几笔勾勒棋盘山巍峨蜿蜒,山脚下是良田错落,农人忙碌,稚子嬉戏,俨然一幅活灵活现的《农忙图》。
如果没有近景里煞风景的小平安。
但这也实在怪不得平安。
他很小的时候就进了宫,即便也有艰难的时候,但那段时间并不长,后来跟在楼镜身边伺候。
身份不必农人高,可真算起来寻常地主家儿孙养尊处优。
最后一笔收尾,楼镜盯着画里的败笔摇头。
隋十一不知从哪儿过来,递上最新消息。
楼镜不紧不慢打开,看完后慢慢撕碎撒进田里。
“将人秘密带到京城,时机合适时借张幼贤之手给蒋从岭送份大礼。”
“是!另外,蔡公公传来消息,朝中已经有人怀疑您的行踪,参您的折子被陛下留中不发,但已经派人在查探您的消息。”
楼镜:“知道了,可有南漠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