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地处市中心的商圈霓虹闪烁。

街上人流如织，摩肩接踵，几乎没有可以驻足的空地。

池伟在拥挤的人潮里前后移动着步子，窘迫地避让络绎不绝的路人，同时仰头看向大厦上的灯牌——伯格会所。

是这里没错。

可怎么上去呢？

他围着这栋高楼走了三圈都没找到入口。

地面上走不通就从地下走。

他灵机一动想到这招，还觉得自己绝顶聪明，结果没一会儿就被打脸了。

刚才他在地下车库没找到直达电梯，求保安指路，保安说了是从上面进，没说怎么进。

离得这么近导航也不管用。

池伟下了晚自习就直接过来了，肩上还背着书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误打误撞找到会所入口，却被门童拦在了外面。

“同学，你走错地了，这不是网吧，不是会员不能进。”

池伟怔了怔，认真地说：“我没走错地，我来找个人。”

门童又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看到他胸前晕开的污垢和脚上脏兮兮的球鞋，觉得不像是哪家的少爷，不过出于职业素养还是说道：“你找谁，可以打个电话给他，叫他联系前台，确认了身份后我们的服务生会领你过去。”

池伟只好当着门童的面掏出手机，正翻着最近通话，会所里出来个穿着西装的人，对着他试探道：“池伟？”

池伟连忙举手：“这儿呢！”

“程总让我来接一下你。”西装男说完来意看了一眼门童。门童马上心领神会，转身替二人拉开了玻璃门。

池伟没见过什么世面，跟着西装男进了会所之后忍不住张着嘴东张西望。

会所内部布置得像画廊展厅，用材高档，有一种西式设计独有的逼格，霎那间勾出了他那崇洋媚外的虚荣心。

他不动声色调出手机里的照相功能，把音量切成静音，在西装男背后偷偷拍了几张照。

全程心虚得跟做贼一样，完全顾不上光影和构图。

在他们到之前，包厢里只有程绍军一人，但房间里乌烟瘴气。

这弥漫在空气中的二手烟量必然不可能是他独自抽出来的。

不久前应该有聚会，才刚散场。

西装男把他送进房间就自觉关上门守在了门口，池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瘆得慌，仿佛程绍军会对他怎么样。

然而程绍军只是淡定地说了声“坐吧”。

池伟依言拘谨地坐在了沙发上，两手端放在膝盖上，宛若一个小学生。

他在学校里都没这么乖过。

程绍军笑着问他：“喝酒吗？”

池伟这才注意到茶几上摆着许多瓶瓶罐罐。

黑啤，果酒，伏特加，连包装都很高端，一看就价值不菲。

他咽了咽口水，没敢喝，战战兢兢地说：“叔叔……我还没成年。”

程绍军不再和他谈未成年能不能饮酒的事，和蔼道：“平时生意忙，没时间管小昼，多亏你一直帮我盯着他才没让他变坏。我这个做父亲的还没有你这个做同学的做得到位，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池伟讪笑着挠挠头：“叔叔您别这么说，同学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我也没什么想要的，就是希望自己的学习成绩能好点，再这样下去恐怕要淘汰了。”

程绍军老气横秋道：“年轻人有上进心是正常的，可是小伙子，等你长大就明白了，学习成绩不是最重要的。到时候学成书呆子，连基本的眼色都不会看，不知道要吃多少亏。情商才是决定一切的王牌。你看叔叔小学毕业，现在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池伟觉得有道理，听程绍军这么一说，顿时好像在无边沙漠里看到了一片绿洲。

他因为成绩被老师父母以及身边的同学羞辱很久了，都快忘记自己曾经也是班上名列前茅的种子选手了。

如果成绩不重要，那么不是意味着即便过不了高考这座独木桥也没关系？

老师父母总拿考不上好大学的后果吓唬他，害他背了十多年的包袱，其实身上的包袱完全可以卸下的不是吗？

别人呕心沥血也不一定能得偿所愿，而他光靠着投机取巧，将拥有话语权的人搞定了就能省至少一半的力……

足以令人动心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