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昼做了一夜梦,醒来眼睛胀得睁不开。
他依稀想起第一节是许美丽的课,凭着残存的理智挣扎着起床,先是发现小兄弟立了起来,接着抬头看见墙上的挂钟,指针对准了六点四十。
重启意识需要缓冲,他惺忪地垂首闭目养神。
不一会儿,脑海里一晃而过的画面让他蓦地睁眼。他又仔细看了一眼时间,旋即侧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果然在一堆杂物里看到了自己的手机。
闹钟不但被他无意识地关了,他还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下把手机塞进了抽屉里。
他们七点二十上第一节课,在此之前还有半个小时的早读。
也就是说,他要迟到了。
艹。
程昼低骂一声跳下床,一个箭步冲到浴室,草草刷了个牙,用湿毛巾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拔腿就跑。
狂奔、跳跃、冲刺、跨栏,一气呵成。
不过是赶个上课铃而已,让他生生跑出了飞檐走壁的感觉。
最后程昼是踩着正式铃声杀进教室的,盛逸舟幸灾乐祸:“行啊昼哥,长本事了,今天居然比我到的还晚。”
程昼急促喘息。
刚才争分夺秒跑出了极限速度,体力几近透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呼吸声,压根听不清盛逸舟说了什么。
他前脚刚进门,后脚许美丽就站到了讲台上,放下课本,皱着眉问:“谁又把早餐带进来了?”
程昼闻言发现气味好像是从他桌肚里飘出来的。
手往里一探,还真是。
盛逸舟嘿嘿笑:“昼哥,又有妹子给你送温暖了,别担心,我都帮你藏好了。”
程昼骂人的话都到嘴边了,看着光秃秃的桌面又忍了下来。
布置质检考场的时候他贴在桌上的那张纸被清理掉了。
能怎么样?
就当不知者无罪吧。
许美丽是教师队伍里最年轻的特级教师,博士毕业,有留学经历,在学校也有靠山,教个高中英语绰绰有余,就是喜欢上纲上线,比许多老同志都古板。
盛逸舟碰了碰程昼的胳膊:“昼哥,赌赌我们美丽女士这气二十分钟能顺吗?”
程昼哪有心情打赌?
他烦着呢。
半天没人站出来自首,许美丽把书一摔,讲台上的粉笔灰四散开来。
“还要我一个个查吗?早读就是给你们用来睡觉和吃早餐的?有没有点身为高三生的意识?辛辛苦苦读了十几年书,眼看着就要高考了,你们不急我都替你们急。还指望你们强国呢,就现在这种状态,能考上一本都烧高香了。”
她这番话还真触动了某颗拳拳赤子心,一个女生颤颤巍巍地举手,缓缓站起来,红着眼说:“许老师,是我带的。对不起,我不该利用学习时间在教室里吃东西。我只是每天学太晚了,早上起不来,没有时间在家吃早饭。真的对不起,不会再有下次了。”
女生说着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时不时抽泣一声,无助的模样我见犹怜。
池伟见状大呼“卧槽”,扭过头来埋怨程昼:“昼哥,你这做的不对啊,怎么能让女孩子替你背锅呢?”
程昼:“?”
许美丽也心软了:“记住教训就行,其余同学抓紧时间背单词,再过十分钟开始听写。坐在窗边的同学把窗户开一会儿,换下气。我真是服了你们了,这味道不难闻吗?你们也呆的下去。多少人为了你们顶着太阳在外面奔走,你们倒会享受,一大早就开空调,也不怕吹出空调病。”
盛逸舟面朝女生所在的方向连连作揖:“多谢女侠拯救我的耳膜。”
这话听在程昼耳里像在骂他不仗义。
他偏头望向那个俯首认错的女生。
女生的同桌正搂着她的肩安慰,可她还在哭。
他心里不是滋味,蹙起眉,抄在纸上的单词一连拼错了好几个。
就在大家以为这段插曲告一段落的时候,卢正清杀气腾腾地进了教室,厉声问:“早读是谁在教室吃早餐?”
高三的大课间不用做操,除了几个去上厕所的,其他人都在教室里。
跟许美丽承认错误的那个女生也在,只不过吓得瑟瑟发抖,又快哭了。
卢正清不怒自威:“敢做不敢当吗?”
教室里鸦雀无声,甚至都能听到隔壁班嘈杂的嬉闹声。
隔壁班的人笑得开心,他们则大气不敢出。
一片静默中,程昼兀然出声:“是我。”
卢正清的目光循声扫去,见犯事的是自己最欣赏的学生,恨铁不成钢地吼道:“你给我站过来!”
盛逸舟扯住他的衣角,眼神焦急:“昼哥你干嘛?”
程昼拨开他的手,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视死如归地登上了讲台。
卢正清大发雷霆:“校纪校规是用来干什么的?不守规矩你还有理了。什么叫学太晚了早上起不来没时间在家吃早饭。没时间在家吃就跑学校来吃?学校在你眼里是吃饭的地方?仗着自己成绩好,胡作非为!也就是看你们小许老师年轻好欺负,敢当着我的面把你狡辩的话再说一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