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娘有意买鹿,思及那头繁殖期的公鹿,又多嘴问了问:“昨年杀的那头鹿鹿角可还在曾阿叔家中?”
“在。那片鹿林常有公鹿换下的鹿角,往年我会捡来卖与药铺,一对鹿角十五两。昨年换角季我却是在家养伤,因而只存了两副,还未来得及带来城头。”
药铺所售鹿角皆作药用,此前瑛娘询过价,一两鹿角计五两银。
而一副自然褪换的鹿角通常重十四斤至十八斤,也就是说药铺收入鹿角,出手就能盈利六七百两。
“曾阿叔,一副角我能出价二十两,若你未与药铺说定,昨年的两副角可否卖与我?这头母鹿我也要。”
山中收成不定,除了珍奇好卖,曾猎户也无稳定的客源,加之养伤十月余,早前混熟的脸面多半也得再花些精力维系,因而这回与谁买卖都无甚大碍,他也只顿了一瞬,便点头应下了瑛娘。
“还请小娘子等上一等,我这就回家去取鹿角来,需得两个时辰。”
今日得闲,便是等上两个时辰也才未时末,瑛娘没意见,却是先付了母鹿的四十两,只待曾猎户取来了鹿角再结鹿角钱。
曾猎户面上微赧,却也没推辞,闷声帮着把鹿扛进了面铺子,才在一众惊讶的注视下匆忙驱车离去。
这头鹿瑛娘打算拿回家吃,但三房只汪点书在家头帮忙打理田地,陈氏又惯会说闲话,瑛娘只得叫汪点柱把鹿搬到后院扒皮分块,分了一条前腿与陈氏,好叫她晚间闲时烧来三人吃。
前腿肉不比后腿丰腴,不过这等金贵的好肉本就只为吃个鲜,陈氏乐得直叫瑛娘好,等得堂中食客催促起来才丢开瑛娘正经忙活去了。
要在城头等上两个时辰,待得汪点柱庖好鹿,瑛娘便叫他洗好手与她们一行去外头寻个饭馆吃饭。
饭馆不比酒楼,但胜在滋味不错、价格也算公道,一桌子好肉好菜也不过三百多文。
汪点柱何时这般抛洒过?难免心生负罪感。
云氏了解他,索性又掏了钱来叫店家备了两份好肉,以便带回家叫汪木匠和徐氏尝尝鲜。
吃过饭却也还早。
汪点柱闷着脑袋在堂中帮手,云氏却在三房的地界儿待得不自在。
见她颇有些无所适从,瑛娘便拉了她与玥娘离了面铺子去外头闲逛,甫一出门,云氏面上就露了松快。
“娘可有什么想买的?”
家中一应嚼用皆有公中开销,云氏顶多自备些针线,因而一路逛过,却是什么都有、什么都不需得她掏钱来买。
听得瑛娘发问,云氏便知她这是手头有钱捏不住,当即嗔了她一眼,“问我作甚?你便是再想买个什么,难不成娘还能拉得住你?”
瑛娘确是想买些牛乳回去喝着滋养,闻言亦是坦然,“可惜牛乳不经放,不然多买些,夏日里也能制些冰来做酥山。”
云氏哪知“酥山”为何物,左不过带冰的东西都是富贵人家才用得上的,闻言瞪了瑛娘一眼,收起了笑,懒得再听她歪缠。
瑛娘讪笑着推了一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玥娘,心道做不成牛乳,熬些山果酱汁来做也成,总归药铺就能买到芒硝,只制冰自用也不需得多少本钱。
东市虽不大,一通逛下来却也有些费劲,尤其玥娘这等年纪的孩童不喜漫无目的的闲逛,只待逛至农集,玥娘便吵着要歇脚了。
云氏倒是想抱着玥娘回面铺子去歇,可惜身体不济,登时有些无措。
正待瑛娘开口之际,中人屋舍却是出来了一位熟人。
“瑛娘!许久未见啊!今日这是携家眷到城头来采买么?”
“牛二叔。”
牛二大笑着上前,见瑛娘身侧还站着云氏和玥娘,抱拳一揖,热情招呼三人进屋舍歇脚。
玥娘倒是不怕生,不待云氏阻拦,小跑至瑛娘身侧,细声问候过牛二,才抓着她的手摇了摇,面含恳求,以期能进屋舍去歇一歇。
中人屋舍中不止外男行走,云氏见堂中有几位面目和善的同龄娘子在,便也没多阻拦,随着两姊妹进了屋舍。
进了屋舍,其他中人难免好奇三人身份。
“牛二,这是来看铺子还是宅子的客人啊?”
中人手中捏着的房源不尽相同,有客上门自然各显神通。
牛二端了茶水来招待,听得同行打趣,抬手就要赶人。
不料瑛娘虽避过那人不理,转头却小声问他:“牛二叔手里可有外售的铺子?”
“瑛娘还真要买铺子?”
“是呀,还请牛二叔与我说说铺子。”
云氏同样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想来瑛娘手头也有不少银钱,买铺子也算置产,便未出声阻挠。
见她表情不似作假,牛二才笑着介绍起自己手头的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