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富家的小姐还给衣物熏香呢,若看中她们这手帕的色彩,却顾及味道,可不平白损了买卖?
云氏想也罢,不过旋即想到过得同样清贫的娘家,又觉得这营生或许能让娘家兄弟试着琢磨琢磨?
大房母女说话并未避着院子里守着模具制菽乳的二房一家,见林氏分着神在听,院角儿杀鸡的陈氏也支棱着脑袋,云氏便未道出自己的想法,按捺之下,待得夜间再与瑛娘商量。
“那果儿晾着得什么时候收?”
“那是栀子,晒干了存备可作药材。不过那是来年才好打算的营生,眼下只管晾干了收进仓里放好,转天儿还得让爷想想法儿帮我多收些回来才好。”
栀子可制栀黄,但栀黄不耐光,染作布料也不见得能有多好看,不如待得槐花盛开时再取花作原料打浆染黄。
云氏不懂这些,闻言便不再多问,又在院儿里绕了几圈,才丢下瑛娘带着瑾娘又回了屋里盘那绣篓子。
这一日忙活下来,面摊、菽乳的生意都备了齐全。
因着昨日好凑热闹的村人都买过了菽乳,今日舍得花那三文钱的便只有零星几个。
临了晚食,徐氏也拎着篮子一脸笑容归了家,见院儿里案板上晾了白方菽乳更是一喜,上了饭桌便叫老二汪点德明个儿一早挑着往上湾村一路卖过去。
“你们舅、姥爷都说这菽乳味道正,还比城头卖的更鲜嫩,那些个看热闹的也想买,估摸着今日这几十方明个儿还真不够卖。”
“知道了,娘。”
要不是这菽乳不经放,徐氏真想每日做个百二十来方来让老二挑出去慢慢卖,不过瑛娘指定不能同意这般做,她也不想去惹了瑛娘不爽,索性就按稳妥的来,一日算个二十斤豆的量,也别把驴子再累着了。
“当家的,今儿个你去看驴了没?”
汪木匠自是没去,丰县那驴市不缺驴、骡,八贯已是高价,拿了钱再去挑也是一样。
“今儿个忙着沤肥,明儿一早再去,看成了直接牵回来就是。”
“……行罢。”
徐氏喜意稍减,转而想到菽乳的营生还没真真儿落实,还得与瑛娘谈一谈才好,吃过晚上便先云氏一步拽了瑛娘直去正房。
“好瑛娘,快叫奶知道那秘法得如何才能教给你二叔二婶知道吧?”
汪木匠也想听听这孙女儿要说如何,在院门口刮了刮鞋底子,才趿着鞋跟了进去。
瑛娘自是有所求的。
菽乳方子可不算稀罕,只是废了劳力也挣得不算太多,今后她自个儿要做的是别的精细活,二房得了方子最好也能念念大房的好,也免得再给云氏恁多气受。
但这方子不能白给,瑛娘不希望今后多了几份营生,钱反倒一分没落着自个儿人手里,所以这一谈,便是要徐氏松开掌家的手,给她留一些自主的余地。
“面摊子咱先不提,便是哪日被别家的摊子挤兑得少了盈收,一年到头少说也能挣个三四十贯,总归这营生活计轻松。但那菽乳却是传世的方子,二叔二婶学了,四叔四婶学不学?三叔三婶以后干不动了,亦或城头混不下去了,会不会也觉得这菽乳该是他们去做的营生?”
“自然,我手里头还有许多能作营生的新鲜物,可论轻松,自然是支个面摊子等客上门最轻松。菽乳却需一日待在家里赶驴、烧锅,还得劳累挑出去销,二叔二婶累够了,得不得想着与三叔三婶换一换?总归都是给公中挣钱,挣多挣少都是用,四叔四婶眼下可还都闲在家头呢!”
“再就是今后,我们大房可以不分公中半分,但我爹娘老了也得受尊重奉养吧?营生法子都是我讲的,待我与玥娘来日都嫁出门去,爹娘再耕种不得,哥哥弟弟们却待我爹娘不好又如何?”
“这些若不掰扯清楚,爷奶以后还管不管家?一家子还能不能好好过?”
“爷奶该好好想想的。”
是啊,力总不能全往一处使。
家里这么些儿孙,谁出力多谁出力少总有个掰扯,儿孙或是没得那计较的心思,可儿媳呢?孙媳呢?他们的子孙后代呢?
汪木匠和徐氏越想越觉心冷,倒不消瑛娘再说,心底便钻出了“分家”两个字。
分吗?各房能分得多少?
不分?又该如何平衡各房?